如果沒有我的哥哥,我連家門都不敢出的。”
他終于不耐煩了,叉子放下後撐着下巴,手指關節敲擊着桌面對我說道
“放下你那不值錢的自尊心,我不知道你現在為什麼要說這麼多,但是在我面前,你的憂傷,你的敏感全都不值錢。
你對中也的看法?很重要嗎?
别提中也了,就算是我在這裡都會感到惡心,自以為是的家夥,天底下那麼多的人類,難到就沒有一個比你更慘嗎?
把自己的傷痛當作可以被消費的獎券,把自己不值一提的人生當作唯一的談資,自以為自己高尚,惹人憐愛,其實聽的人對此不屑一顧,甚至覺得你扭捏做作。”
“哦,對了,你剛剛提到了你的哥哥對吧?你肯定也猜出我的身份了對吧?我手上的那份你哥哥給我的名單,你的名字很靠前哦。”
……
窗外的雨“啪嗒”“啪嗒”地擊打着玻璃,我扭頭,發現街燈已經亮了起來,照得地面上的水窪閃閃發亮。
但是商鋪們都還是熱火朝天,人們心照不宣地認為此時遠不到休息的時間,忙天忙地為了明天而奔波。
我在玻璃上敲擊着,模仿雨水擊打玻璃的聲音。
“您今天晚上不會殺掉我的。”
“哦?”他放松身體,靠在椅子的軟墊上。
“我從未将自己的悲傷視為談資,在我看來,那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是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的事,不可改變,無法觸碰。
将其講出來就像是把傷口撕開,給别人聽後,得到其反應就像是在傷口上撒鹽,無論是同情還是如您這般厭惡,都隻會讓我感到從前的自己是多麼可笑。”
他似乎怔了一瞬,但是很快又反應過來“那麼,你到底是為什麼如此笃定我今晚不會殺你?”
我聽到了他的問題,但是卻依舊選擇提起另外的一件事“曾經有個朋友說我很容易看透别人,就像我了解我自己一樣,魏爾倫先生,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他皺眉,似乎不滿意我的東拉西扯,于是在他生氣前,我擺手對他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做起了研究,研究對象包括所有出現在我眼前的人。
有一次我躲在垃圾堆裡,期待着人們對于一個出現在垃圾堆裡的小孩的反應,我設想過無數的可能,但是在那時,我看着眼前狹窄的視角突然想起了我的家。”
他變得有興趣起來了,身體微微向前傾,眼睛直視着我的臉。
“很久以前有人對我說過,我的那個家就像垃圾桶,裡面裝的都是垃圾。而我那時好巧不巧就待在垃圾堆裡,我想:這是不是就是垃圾眼中的世界呢?
于是我用現成的視角更加細緻地觀察着眼前的一切,肮髒的排水溝,結了蜘蛛網的牆角,昏暗的燈光,飛舞的蒼蠅……
一切都像是我以前看到的每一次一樣——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于是我恍然大悟,原來我本身就是個垃圾啊。”
“哈哈哈哈哈……”他愉快地笑起來“這個故事很不錯,就為了這個故事,我願意給你多一點時間……啊對,雖然我殺人一直随心所欲,但是很抱歉啊,在我這裡,中也才是第一順位。
所以,你可以先等等看,等着哪天夜裡我來取你的命。”
“讓中原中也跟着你走”才是你的第一順位吧?
我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吐槽,看着他摘下帽子行了個紳士禮後離開。
怪人,發自内心地瞧不起我,這樣的禮貌又是做給誰看的?給你自己嗎?
他離開後我繼續吃着我的蛋糕,賞雨,聽音樂,好像一點也沒有受魏爾倫的影響,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裡的驚濤駭浪打翻了多少隻小船。
就像我說的那樣,每一次對他人傾訴自己的過往都像是把自己的傷口撕開,好像就為了檢查其是否痊愈。
人類對這種小痛上瘾,樂此不疲,反反複複。
芒果蛋糕的芒果因為時間過長的原因變得有些幹燥,不好吃了,我把它趕到一邊,繼續吃剩下的部分。
我忙着挑選,這個不好,這個也不好,這個依舊發苦……最後隻剩下一些淡奶油能吃。
我很鄭重地把奶油切了一點含在嘴裡,好苦啊,怎麼這麼苦啊,就沒有哪怕一點點是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