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戰場上做英雄多難,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能少,稍不留神還得以身殉職。可在課堂上做英雄就簡單多了,隻要小小的欺負——哦不,對地球人怎麼能算欺負——隻要别讓地球人白占火星人的便宜,就是火星的英雄。
伊澤撥弄着耳麥:“你聽見了嗎?”
“什麼?”戈恩一臉茫然。
夏铎淡淡回了句:“嗯。”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伊澤有意放慢腳步,“乖乖認錯,原路返回,我可以看在你是我隊員的份上饒你這一次。除了我,還有誰能救得了你?”
“我不需要人救,而且你的方案顯然有不合理……”
“啪!”
伊澤不耐煩聽他狡辯,中斷了通話,轉頭看見戈恩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欲言什麼?當然是“你怎麼這麼關心一個地球人?”
想到這裡,伊澤若無其事地活動活動胳膊:“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戈恩連連擺手,打個哈哈。
壁立的萬仞山壁上,夏铎背着杏色背包,艱難地伏在山崖上。他的輕甲的能量體早已耗盡,被當作累贅脫掉了,倒意外成了他的掩護,讓他有機會完成任務——“潛行至山頂不被發現”。
夏铎本不打算私藏任務,他想過以此邀功。但是伊澤不需要,高傲的火星總司令之子瞧不上地球人,其他火星同學步步緊逼。
可同時,火星的學校在得知“地球總統之子”于總統而言,不過是口吐出來的唾沫後,自然不忿吃虧,以極其嚴苛的要求變相勸退地球插班生。夏铎但凡有一次任務失敗,就很可能會被踢出軍校,趕回地球。
于是夏铎突發奇想,藏下了第三份任務。對于有着特殊身份的夏铎而言,這份任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目的就是勸退他。
幸運的是,崖頂已經近在眼前,而追他的火星人還在試圖挑釁他留在半路上的輕甲。
還沒等夏铎松口氣,一聲大喝順着耳麥直沖他腦門兒,震得他險些沒抓住石壁。
“你是不是把輕甲脫了?”
公頻傳來伊澤的聲音。
伊澤一路來找夏铎,一路聽着其他人彙報夏铎一動不動,伊澤立刻敏銳地想起,這個地球人本身也不是非穿輕甲不可的。更重要的是,雖然認識不久,但伊澤就是知道,夏铎不可能怯于崖下。
其他同學聽見了伊澤的提醒,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心中一根理智的弦“嘭”的一聲,斷了。
夏铎聽見頭頂的喧嚣,不敢再輕舉妄動,他的僞裝不過是一身迷彩,行動得多了,就經不起細看了。
可饒是如此,山頂上忽然陸陸續續滾下幾塊石塊。石塊雖不緻命,但堅硬,夏铎無法躲避,聽着“咣當桄榔”的聲音,挨了兩下,左邊臉頰登時就淤青了,右臂衣服也被劃出一道口子。
是火星人想出來,逼他現身的手段。夏铎咬緊牙關,祈禱這幫同學找不到人,就會惺惺離開。
但是他們沒有。
又一塊石頭滾落,這回卻足有半個拳頭那麼大!石頭一路磕着碰着掉下,恰砸在夏铎攀着岩石的手指頭上,彈進他懷裡。劇痛瞬間沿着五指蹿上大腦,夏铎忍不住倒吸一口,堪堪忍住了縮回手的條件反射。
夏铎喘息着,艱難擡頭仰望。縱使沒人找得到他,他同樣沒法保持這個狀态很久。再有下一次……
不能有下一次了。
“你怎麼停下了。”戈恩拽拽伊澤。
沒拽動。
“戈恩。”向來從容鎮定的伊澤忽然有些慌了,他站在原地,看看刀山的方向,又看看戈恩。
他隻是随口讓夏铎爬刀山,沒想到夏铎真的去了。他隻是猜測夏铎放棄了輕甲,沒想到同學們會下這樣的狠手。
戈恩掰着他的腦袋讓他看向終點:“有啥事不能等到了終點再說?”
“可能來不及了。”伊澤拍開他的手,扭頭就跑,一邊呼叫夏铎,“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原路退回!”
夏铎沒有回應,伊澤聽得一派死寂,他憤怒地按住耳麥,企圖将每一絲電流聲都納入耳中,卻隻有“咚咚”的心跳急促地回蕩。
烈日驕陽揮揮手,扇來一股股滾燙的夏風,身上的耐熱輕甲都開始燙起來了。足甲蹬在環形山粗糙而堅實的礫石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吱嘎吱嘎”的聲音,踏出一個淺坑。
伊澤拼命地跑,快得幾乎飛起來,可他還覺不夠快。往日伊澤很享受迎風疾馳的恣意,現在卻覺風像礙事的手,阻攔他前進。
陽光明媚而炫目,伊澤一口氣不敢停,終于看到摩根隊伍裡的幾個同學聚在懸崖邊上,手裡好像拽着根繩子。
“你們在幹什麼!”伊澤直沖過去。
他的語氣頗有責難的味道,幾個同學被突然一吓,手中繩索被另一頭重物拖着,飛速下溜。
夏铎!
一聲呼喊卡在喉頭,伊澤猛撲過去,幸運的在最後關頭抓住了繩索。他心有餘悸地喘着氣,小心翼翼地拉起繩索,卻忽然發覺不對。
繩索那頭的重量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