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四季輪轉差不多是地球的兩倍,結合移民前的習慣和生活實際,幹脆每年夏季和冬季各一個兩個半月的長假,春季秋季各一個一個月的換季假。即将到來的就是秋季假,以往伊澤都會和朋友們一起挑個臨近的小星球旅行。
去年摩根家裡有事,伊澤就和戈恩他們仨一起去火衛一小住了。
出去玩确實算好主意,可是:“可我之前說過,要帶摩根去太陽系邊緣看星雲。”
蘇瑪微微偏頭,眨眨眼睛。
“唉,算了。去太陽系邊緣挺花時間的,等冬假吧。”伊澤喝幹酒,起身離開。
臨近放假,也意味着天氣已冷。
伊澤在店裡喝得酒氣上頭,渾身熱乎乎地,一出門氣溫驟降,不禁打個噴嚏。
“伊,伊澤少爺。”
怯生生的少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伊澤吸吸鼻子,回頭看見一個小女侍。
女侍微低着頭,懷裡緊緊抱着一隻包裝精美的禮盒,看樣子似乎是要給伊澤的,可剛才那聲呼喊似乎已經消耗完她全部的勇氣了。
好腼腆的女生。伊澤想着,索性主動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她臉立刻紅了,纖細的眉糾結地皺在一起,聲音細弱蚊吟,還是隻翅膀壞掉的文字,磕磕巴巴的,伊澤一點都沒聽清,隻好試着問:“你可以大聲點說麼?”
忽然,伊澤瞥見了她的裙子。普普通通的裙擺上,開着幾朵手工刺繡的小白花——原本該是白的,現在卻沾着酒污,好像掉進了泥潭。
伊澤恍然,哦,上次他随口誇過她的裙子,還問她能不能給自己繡個物件——同樣是随口一提,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你懷裡那隻盒子很漂亮,誰那麼幸運可以得到它呀?”伊澤溫和一笑。
女侍咬咬嘴唇,終于下定決心,視死如歸般地把禮盒塞進伊澤懷裡,轉身就跑了:“還是送給您,也算不負承諾了。”
她的聲音隐約有點哭腔。
伊澤望一眼她的背影,收好禮物。
下次拜托蘇瑪給她挑一套裙子好了,挑套貴一點的也行,雖然這個小物件不值幾個錢,他也不欠她。
坐上回程的車,伊澤透過車窗看星空。今晚星空明淨,星屑零落,組成了一個夢幻多變的神奇世界。
沒有遨遊過宇宙的人生一定是不完整的。夏铎來火星後還沒有旅遊過呢。
或許不止,他來火星可能就是第一次出門。那這一次帶他走遠點好了,玩上整整一個假期,把那些有的沒得好的壞的統統丢掉,好好豐富一下人生。
不出兩天,伊澤就興緻勃勃訂好了旅行計劃。他找夏铎的時候,地球青年正坐在書桌前,背對門口,對着洗衣房剛送回來的衣服發呆。
他穿着一件領口寬大的上衣,一段時間沒有修剪的頭發柔順地垂下,欲蓋彌彰地遮了半截修長雪白的脖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居然對外人的闖入毫無反應。
很少見他這麼沒警覺性的樣子,伊澤莫名有些想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後,俯身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啄了一下。
夏铎遲鈍地反應過來,蓦地繃緊身子。
“沒事。”伊澤在他耳邊柔聲安撫,“想什麼那麼投入,是不是想我啦?”
“嗯。”夏铎的眼神仍然瞟向窗外,明顯心不在焉。
那就必須是。伊澤賭氣,一雙手不老實地從領口往他衣服裡鑽。
他的手常年持握兵器,指腹和手掌中都有一層薄繭。夏铎的皮膚不僅白,還細膩光滑,指上粗糙的繭子摸上去有種奇妙而舒心的觸感。伊澤揉兩下,帶着幾分故意,手上加大了力度。
“嘶。”夏铎胸前蓦地一痛,本能地隔着衣服抓住伊澤的手。
伊澤得逞地笑笑,手從夏铎衣服裡掏出來,反握住夏铎的手,視線順着他的鼻尖飄向窗外:“在看什麼呢?外面有這麼好看嗎?”
火星的地面建築都不高,從宿舍往外看,視野一覽無遺。今天的天空很幹淨,陽光穿透人造大氣層,金光粼粼,仿佛從水底仰視水面。
美中不足的是,天空是空蕩蕩的“水”,沒有雲,也沒有鳥。
缺少植物、鮮有動物,火星的四季更疊幾乎隻體現在溫度上,這片格外澄澈的天空就是暮秋向孟冬過渡的證明了。
跟地球比起來,不能說“不好看”,但确實乏味。
夏铎思忖:“和地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