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呢!”
通往校外的小路上,道林憤憤道:“哥,剛才你為什麼任由那個地球人欺負你。”
欺負我?安德魯哼笑,左手揉着胸口,右手無力地垂着身側:“這話隻有你你能說得出來。你也覺得你哥我很沒用是不是?連一個地球棋子都敢打我。”
這話不算重,至少和安德魯口裡蹦出來其他話相比,挺溫柔的。
道林縮了縮脖子,沒了脾氣:“不是。哥,你最厲害了,從小到大你都最厲害了。隻要你想,沒人能欺負你。”
安德魯重重剜他一眼,他越說越小聲,但忍了兩秒,還是開口:“可是他打你,就該把他抓起來交給軍事法庭。”
你還記得地球間諜怎麼來的火星嗎?安德魯照着他腦門兒來了個響的。
道林捂住腦門兒:“那你這麼包庇那個地球男,你們說什麼了?”
說了什麼?
他總是捉不住間諜,那泥鳅似的、狡猾奸詐對間諜卻接連得手,即将功成身退,帶着榮譽返回地球。到時候,安德魯計劃的“扶持夏铎掌權”計劃将會竹籃打水。
夏铎說他活該。他明明是奧維家最優秀的年輕一代,未畢業就能帶着使團從地球人嘴裡摳利益,可以獨自追星盜到天王星。但是……
“我算什麼東西,能讓你屢屢失手,沒法抓個現形。”夏铎惡狠狠地說。
“跟我表嫂有關?”
安德魯瞪了他半晌,沒忍住,照他後腦勺又是“啪”一彈指:“哪有這個人。”
道林癟着嘴,兩手一前一後抱着腦袋:“你喜歡她呀。”
喜歡?
安德魯默然。他喜歡那個地球的夜晚嗎。他明明從離開火星開始坐立難安,地球像口油鍋,他在油鍋上怎麼爬都爬不走。他被迫坐在讨厭的地方,和讨厭的人說讨厭的話。他分明讨厭死了。
可是夏铎也說他喜歡。
“你就那麼喜歡那副看都沒看清的皮囊?”
他沒有!
“喜歡到家族利益個人榮譽都不要了?”
他不是!
“喜歡到一遍一遍跟我這麼個棄子玩貓抓老鼠,抓了放放了抓?”
他隻是想抓住她羞辱她報複她。
夏铎卻說個不停,開合的嘴唇仿佛在噬咬他理智的弦。
“如果你這樣你才肯好好合作,真妹妹沒有,你開個價,假妹妹我可以……”
終于。
弦斷了。
他出手,夏铎也出拳。
兩敗俱傷。
回過神來,道林拉拉他的袖子:“哥。”
安德魯加快腳步:“任務失敗,我自己回去接受懲罰。下次我一定會抓住她,按姑姑的要求拿她祭火星的戰旗。”
時光一晃而過,那場有頭沒尾的間諜誘捕計劃稀裡糊塗地沒了下文,出乎伊澤意料的是,奧維家完全沒有借題發揮的意思,甚至一度不再提及間諜的問題。
時局既平,他們便不再嚴格執行戈恩的損主意了。這是布裡的意思,火星不該内鬥——雖然在他們管得着顧不上的地方,内鬥從未停止過。
“布裡啊,你什麼時候參政就好啦,你去做總理,用你的愛和包容感化全火星,再感動全地球,多好。”戈恩這樣調侃。
希爾就愛聽人誇布裡,選擇性聽不懂戈恩的打趣:“那到時候她參加競選,你必須帶着你吉爾德全家一起支持布裡。”
布裡勾唇:“這個理想目前有點難,但至少我們現在可以給自己偷一份悠閑。”
伊澤深以為然,這次五人聚會後,就立刻遵循自己的心意,推掉了當晚和利益場上的“朋友”的應酬,興沖沖地回到宿舍,入侵夏铎的房間,美名其曰:“我要看我自己的花。”
夏铎開門看見他,渾身一僵,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讓伊澤進來。
伊澤去碰夏铎的手,握了一手潮濕的涼。夏铎背挺得直直的,眼神也直直的,眉心似有若無地立着兩豎,注視着伊澤走到窗邊。
事實上,自從上次他和安布爾一起被安德魯找茬後,就總有些魂不守舍似的。
可惜,那天發生了什麼,安布爾也說不清楚,她被安德魯轟走後,想過求助保安的,可惜道林在旁虎視眈眈,沒成功,等一邊電話通知伊澤一邊折回去的時候,夏铎和安德魯的溝通也差不多尾聲了。說到底,她隻看見夏铎和安德魯舉止略有逾矩的親近,然後夏铎就揍了安德魯。
可這說明不了什麼。
“花還沒開。不好意思。”這句話夏铎已經說成習慣了。
那盆蒜苗被養在書桌前的窗台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翠綠翠綠的,長勢喜人。不知怎的,看着它生機勃勃的葉片,伊澤腦海中總浮現出兩隻胖胖的蝴蝶形象,隻是胖蝴蝶被夏铎養得太好太肥了,悠哉悠哉地撲扇着翅膀,飛不起來。
伊澤自然地走到書桌前,拉開夏铎的椅子坐下:“哦,不要緊。”他想看哪朵花夏铎還不知道嗎?
夏铎抿着嘴想了想,從門口走過來,端起花盆塞給伊澤:“你拿回去養吧,我養不了。”
伊澤接過來,夏铎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嗯?伊澤拿着花盆,身體傾過去。
夏铎立刻又緊繃起來,雙手垂在身側,悄悄攥成拳。
伊澤挑眉,把花盆放回窗台上:“說好你養就你養,有困難不要逃避。”他頓了頓,沒等到夏铎開口,略略失望,“不過可以跟我說。”
意料之中的,夏铎沒說什麼,隻是“嗯”了一聲,視線淡淡瞥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