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立刻轉舵,飛船追着夏铎而去,這架飛船沒有探爪,他就開了貨倉吞吐口想将夏铎直接吞入機艙鎖起來。然而不知是不是剛才那支“安息之矛”多少炸壞了哪裡,吞吐口敞開了卻合不上,伊澤才往後退,夏铎就重新鑽出飛船了。
眼看夏铎離敵船越來越近,再開炮很難保證夏铎不被波及,可換殺傷範圍小的槍很難一擊制勝,倒是宇宙中漂浮的夏铎像個活靶子,随時可以被攻擊。
“我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那女的随你們處理。但你們膽敢再攻擊我們,我會讓你們死。”伊澤幾乎吼着警告完對面,憤怒地去撿沙發下剩下的那套宇航服。
主體,靴子,手套,頭盔……
至于那些精細的控溫保濕之類的組件層,先不管了!能保證他一時半會不會死就夠了。
夏铎快不過飛船,伊澤讓飛船盡量靠近夏铎,倉皇綁好安全繩,出了艙。
“你回來!”伊澤拖着安全繩奮力追趕,看夏铎置若罔聞,才發現對方可能真的“罔聞”。伊澤為了趕時間,抛棄了能讓彼此在真空環境下對話的通訊組件,夏铎恐怕也是。
伊澤隻能盡力追趕。夏铎總在他手邊,卻每次都離抓住他差了一點點。
随着夏铎越來越靠近敵對飛船,對面咽回了炮口,重新吐出一隻長長的、锃亮的槍,黑洞洞的槍口随着夏铎前進而轉動。但夏铎沒有停下的意思。
伊澤急得大罵:“你是聾了不是瞎了!”越急,出錯越多,安全繩不小心纏上了他的腳腕,他一下子前進不得。
夏铎向着槍口張開雙臂。
“你瘋了!”伊澤晃着腳腕,徒勞地大喊,“快回來!”
伊澤從腰間拔出手槍,但無可瞄準。炮手都躲在頂端的炮塔裡,手槍打爛炮塔的透明罩之前,飛船裡的各号槍炮會先被激怒,野獸般将他們撕成碎片。
我才是瘋掉的那個。伊澤怆然想着,槍口一轉,瞄準安全繩。
寂靜中,兩隻槍口同時吐出灰白的煙圈,一枚子彈打爛了伊澤腳上的安全繩。
而來自敵船、綽号“晚安吻”的子彈拖着深紅的鞭痕抽來,萬幸,與夏铎擦肩而過。
伊澤慶幸地看着子彈向自己奔來,可人的速度哪可能比得過子彈,他什麼都來不及做,隻聊勝于無地勉強錯開一點點身體,但好在那枚子彈瞄準時就是歪的,沒有傷到要害。
可嫣紅的吻終究破開厚重的宇航服,擦過他左邊肩頭,刹那間血珠迸射,好像灑了一把紅瑪瑙米珠。
“夏铎!”
靜音的呼喊終于傳到夏铎耳中,毅然向死的地球質子愕然回頭。
錯了,都錯了!
目标不是殺死地球質子、嫁禍火星的主和派。
從安德魯試圖瞞過姑姑,放走代号“飛魚”的間諜起,計劃就變了。
“姑姑還願意給你機會和選擇。你現在乘飛船追上他們,還是奧維家順位第一位繼承人、姑姑的侄子,是我和道林的哥哥。”
安德魯把飛船速度拉到最大,極速變化的壓強讓他雙耳嗡鳴,身上仿佛有千鈞壓頂。
他怎麼會以為自己在奧維家能有秘密!
“殺掉伊澤,日後再帶領火星奪回地球。”
從此夏铎和“飛魚”會成為替罪羊,被火地雙方通緝,從此戰争無可避免。
安德魯拉着加速杆厲聲嘶吼。
伊澤左肩又燙又癢,皮膚下像有什麼着急沖出來。伊澤按住傷口,已經逃出來的血珠四處飄飛,像斷了線的珠簾,簾子那頭的夏铎總算回頭了。
伊澤心裡一喜,連比劃帶口型道:“我沒事,我們回去。”
殘破的宇航服恐怕不足以有效保溫和阻擋輻射,甚至能不能平衡壓強差也成了未知。伊澤的傷不重,卻很緻命。
不過,現在掉頭回飛船不會有什麼大礙。
夏铎揮手指指着他們的飛船。
就這一瞬,一個窈窕的身影被按在透明罩子上,鮮紅一股一股噴在透明罩上,像漆黑的宇宙中瑰麗的花,逐漸吞吃了她身體兩側的模糊人影。
于是厚重宇航服裡的人再顧不上伊澤了,他完全無視了那隻瞄準他的槍口,猛撲向三四米外的飛船。
一撲不中,滾燙的槍口已經準備好再次射擊了。
不要!
伊澤的心也快沖出喉嚨了。
兩顆子彈從夏铎背後飛射,瞬間紮進炮塔的透明罩子上。雖然罩子隻輕微有了裂痕,但這回槍口旋轉,第一目标将不是夏铎。
夏铎很清楚那一槍是為什麼。這個說願意為他掃清顧慮的火星人,肯為他吸引火力,同樣有責任掃清間諜。
可親眼看見子彈殺向炮塔罩,看到罩子裡少女明顯痛苦地抽搐,向前撲倒又消失了,一股腥甜湧上夏铎喉頭。
破裂的不是炮塔罩,是夏铎的心。
瘋丫頭!瘋丫頭!他幾乎要嘔出靈魂,理智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