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夏铎語氣随意,“我們才來就被發現了。如果你是擔心我聽到什麼不該聽的,需要我聾了啞了或者幹脆死了都行。”
他說得輕描淡寫,一邊就幫摩根找到對應的湯藥遞過去。
戈恩摩根都表情一僵,戈恩幹笑兩聲:“我反正沒那麼好聽力,隔那麼遠呢,别刀我。”
摩根眉頭挑動:“沒人有問題。”一頓,又道,“你恢複得比預計還好,看來這次的新藥效果不錯。”
伊澤看摩根戈恩都做了證,稍稍放心下來。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再看夏铎,就覺得他目光比之他剛醒來時冷淡了幾分。他正待要看,夏铎收走了他喝完的藥包。
指尖相觸,是一樣的溫度。伊澤舔舔嘴唇,嘴裡的苦澀味兒都淡了幾分。
“外敷的藥,我來吧。”夏铎看看摩根。敷藥需要脫衣服,摩根畢竟是個姑娘。
摩根打量夏铎幾眼,才點點頭,轉到窗邊遠眺:“那有勞。”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不好的預感重新爬回伊澤心頭,目光在戈恩和夏铎之間逡巡。
戈恩有些奇怪,笑道:“幹嘛?我又不是姑娘,還是你想讓我來扒你衣服?”說着,動手拆起伊澤胸前的鈕扣了。他動作不重,但故意搔伊澤的癢癢肉。
伊澤忍了兩下忍不住了,笑罵:“滾,等我好了我看是誰扒誰衣服。”
戈恩不慣着他,一邊解他扣子,一邊冷不丁戳戳他。
伊澤起初還用餘光去捉夏铎,後來不得不集中精力對抗戈恩。兩人笑笑鬧鬧,直到窗前的摩根聽不下去,清了清嗓子,兩人才老實了。
衣服扣子剛好都解完了,戈恩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他身上層層疊疊的紗布,下意識地睜大雙眼,手懸在半空。
伊澤自己也沒見過自己滿身的繃帶,視線向下,幾乎看不見沒有繃帶包裹的皮膚。
夏铎見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剝開伊澤身上的繃帶。他眼神專注,動作謹慎細緻,絲毫沒有弄疼伊澤。
這很神奇。
因為他愛我。伊澤想。所以夏铎果然沒有聽見他說願意殺他。
伊澤放下心來,眼皮漸漸沉重,他眨眨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意識的最後,是夏铎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戈恩和摩根時不時的絮語都像夢一樣。
那句“我親手殺他”也是做夢的時候說的。
是的,一定都是夢而已。
這一覺醒來,床頭缺少了那個黑頭發的纖瘦的身影,伊澤大腦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整個人立刻驚醒過來。
“夏铎!”他高呼,事實上嗓子裡隻發出沙啞微弱的聲音。
床尾忽然窸窸窣窣:“怎麼了?”
夏铎似乎一直坐在床前的地闆上,聽到呼喊甚至沒來得及爬起來,直接膝行到床頭,擔心地握住伊澤伸到床外的手。
伊澤松口氣:“沒事。”他心念忽起,“你去外面走廊上幫我看看,我好像聽見有什麼聲響。”
這是臨時扯的謊。有沒有聲響,夏铎當然比一直昏迷的伊澤清楚,大約是出于安撫傷患,他毫不猶豫道:“好。”
伊澤看着他走到外面,悄悄說了句:“夏铎。”
門口纖瘦的人腳步一頓,偏了偏腦袋,但最終沒有回頭。
伊澤提高一點音量:“夏铎,我要喝水。”
夏铎環顧四周,向左去了。
“夏铎,你不理我,我要懲罰你咯。”伊澤再度揚聲。
夏铎聽不見,他真的聽不見。
帶着點一時興起的惡趣味,伊澤聲音愈來愈高。
“夏铎,你上次穿白色裙子很好看,但是我更喜歡你長頭發的樣子。”
“你的兩個哥哥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的妹妹肯定也是壞東西,你以後要遠離。”
“夏铎,你媽媽沒什麼本事,隻能拖累你,你以後别管她了。”
如果你能聽見,就趕緊回來否認呀。我都這麼說了,你但凡可以聽見,都不可能容忍吧?
“我以後要把地球打下來,送給你。”
伊澤正得意,忽然看見夏铎重新出現在門口,他呼吸一緊。剛才那句話他聲音不小,但還好是對夏铎好的承諾……
但夏铎隻是稍微猶豫,就繼續走到房間右邊去了。
伊澤輕笑出聲,不再看門口了。
“你是笨蛋嗎?你找那個不存在的動靜找那麼認真幹嘛。”
伊澤攥住被子,壓回正常音量:“夏铎,你收下我送你的地球,你陪我一輩子?”
他說完,餘光瞥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