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照顧我麻煩了?”伊澤一把捏住捉住夏铎手腕,“我就不,我是為找你才摔的,我要你留下。”
夏铎輕輕吐氣,彎腰遷就伊澤:“好。”
明明得償所願,伊澤心裡卻空蕩蕩的。
你都知道我背後說你什麼了,你怎麼還能忍得住留下?這層窗戶紙明明已經破了,你為什麼還能這樣若無其事,甚至都沒有一句嗔怪的:“找我做什麼?”
伊澤把他手拉到自己胸口:“你躺在我床上陪我,這樣才能在我不小心掉下去之前護住我。”
“好。”夏铎說着,挨着伊澤在床外側躺下。
就像放假前夕,他們并肩躺在宿舍窄小的單人床上那樣。
但又不一樣,上一次是夏铎一直深深注視着伊澤,這一回伊澤熱切地望着夏铎,夏铎卻連眼睛都沒有睜過。
伊澤呼吸粗重起來:“你睡到床中間。”
為了方便别人照顧他,伊澤一直睡在床的右側,左邊還有大片的空位。
夏铎沒有一句異議,安靜地照做了。
哪怕伊澤再過分千百倍,隻要他開口,夏铎就會服從。可這有什麼意義,夏铎順從,隻是為報救命之恩而已。
不是因為他愛他。
也許摩根說得對,夏铎暫時離開他會更好。伊澤自嘲地笑笑,後槽牙漸漸咬緊,握着夏铎的手五指遽然擠進夏铎指縫。
也幸虧不是因為愛,否則夏铎早就放棄他了吧?
對不起。伊澤近乎咬牙切齒,手卻抓得更緊。他眼前閃過曾經的畫面。
檔案室裡主動而激烈的吻,“火海”裡并肩推開的波浪,偷摘的酸澀的小蘋果,“刀山”上的相視一笑,街巷裡的白色長裙……
然後是格鬥課上仰視安德魯,太空裡義無反顧地奔向那個地球女,如今的乖順卻疏離……
萬千畫面,最終都彙成此刻緊握的兩隻手,一隻手傷口斑駁,另一隻手死死不放。
“對不起,我會盡力控制情緒。但是你絕對不要妄想離開我!”
不知過去了多久,伊澤迷迷糊糊已經睡着,忽覺夏铎的手掙動起來。
對啊,夏铎憑什麼屈從他?
伊澤松了手勁,又繼續裝睡。可他怎麼還睡得着?身邊人慢慢地起身,動作通過床墊的起伏傳給伊澤。伊澤的心好像滾了滾,掉到床下。
難道夏铎還想下床,仍舊甯可睡地上嗎?
但身後的動靜卻戛然而止,好像床墊剛才的震動都是錯覺。
伊澤扭頭向床外,眼睛悄悄地眯開一條縫。光線昏暗,朦朦胧胧地把床上兩人的影子抹到地上。
夏铎模糊的影子半支起上身,雖然伊澤看不出他面朝自己還是背對自己,但他有種直覺,夏铎在窺察他。
伊澤的呼吸頓時急促了幾分,心跳如擂鼓。
不知靜谧的夜晚是否放大了這點微不可察的動靜,地上的人影忽然探出一隻手,緩慢地摸向伊澤的腦袋。
他莫非發現了我在裝睡?不對,我是真睡假睡有什麼關系。伊澤胡亂想着,那隻手停在了他耳朵上方。
兩人的影子像一對相對而視的眷侶,和所有相愛的人一樣,忍不住想多看看愛人的心,看過之後又無法抑制的想觸碰對方。夏铎的影子輕柔地撫摸伊澤的側臉,柔情缱绻。伊澤臉上仿佛能感受到夏铎掌心的溫度。
夏铎。
簡單的兩個字在心頭繞了一圈又一圈,再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言語了。
伊澤的呼吸平緩下來,他盯着夏铎和他重疊的影子,意識如潮水,慢慢消退下去。不知何時,夏铎停止了“撫摸”重新躺下。
同一床被子下,一隻手再次緊緊握住了另一隻傷口斑駁的手。
夏铎扭動身體,剛想推開那隻手,可睡夢中的伊澤一翻身,将他徹底箍在懷裡。
看着伊澤纖長的睫毛幾次輕顫,最終靜止下來,夏铎手臂有些酸麻,但略一猶豫,他沒有再掙開伊澤。
算了,這樣同床共枕的夜晚也就這幾天了。
這段時間他雖然被封閉在潘德拉貢家,但摩根他們帶來的隻言片語已經能夠說明,地球和火星、潘德拉貢和奧維之間的博弈交涉已近尾聲。
其實結果沒什麼好猜的,這場刺殺誰也沒賺到,相對的,誰也折本。撕破臉對各方都沒好處,無非就是相互清算一下自己身邊對手的釘子和眼線了。
奧維家不至于留下什麼把柄,司令真想追責也難。但就算夏铎自認行事小心,潘德拉貢司令不傻,必然早就猜到夏铎和這次刺殺有關系。夏铎相信,他的兩位好哥哥和奧維家肯定樂意讓他“意外”身亡,讓司令報險些喪子之仇。
可司令自有他的老道和直覺,殺掉夏铎隻是出一口氣,但揪住夏铎卻是揪住了扯開天衣的線頭。司令故意沒理他,又不阻止摩根他們把近況傳給他,就是在暗示,潘德拉貢家是夏铎唯一的生機了,夏铎得證明自己值得活下來。
但你們憑什麼這麼自信,夏铎扯起嘴角。憑什麼自信我會如你們願去死?憑什麼自信我會選擇這樣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