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眉頭一緊。
夏铎搖搖頭:“我不用。地球上有的是機會吃,你自己吃吧。”
安德魯冁然一笑:“你在地球就能吃上了?你第一次吃還是沾我的光呢。”
伊澤捏着酒杯,看安德魯和夏铎笑。他們有他不知道的經曆和回憶,他的心裡便堵得慌。所以,他剛剛的“以為”隻是錯覺,夏铎真的隻是他一開始就知道的那樣,早就跟安德魯在一起了。
“喀拉——”
手裡的玻璃杯終于不堪重壓,被生生捏碎了。伊澤看着手上的紅色,楞楞地想,這杯酒他還沒來得及喝一口。
侍者剛剛轉身,見此意外,又折返回來,遞上帕子:“伊澤少爺,您的手沒事吧?”
伊澤擦了擦手,虎口指根一陣刺痛,看來受傷了。
摩根布裡聽到動靜,連忙跑來。摩根瞄一眼伊澤面表無情的臉孔,就預感不好。
布裡拉過伊澤滴血的手看了看:“有碎玻璃渣滓,必須清創。”
伊澤視線指指自已座位上還沒動過的濃湯:“剛才是我不小心,你把我那份拿給安德魯,謝謝他的好心。”
侍者趕緊端了湯過來,垂着頭躬着腰,态度殷勤。
伊澤原地未動。
“我帶你去醫務室。”摩根推推伊澤。
伊澤挽住摩根,轉身往醫務室去。臨出宴廳,他回頭望一眼副桌,夏铎沒有朝他看過去。
心口墜痛。
摩根心裡默默歎口氣:“我留下,守着夏铎,行了吧?你知道,他是地球人,他為什麼來火星。”
伊澤颔首。是的,夏铎隻是沒得選。他抓緊摩根的胳膊。
“你冷靜冷靜,有我。”摩根安撫地拍拍他。
伊澤沒有注意到她的聲音摻着一絲絲咬牙切齒,腦袋在她肩膀上靠了靠,低低道了句:“謝謝。”
夏铎握着銀勺子,光滑的勺面像面鏡子,放大了他心裡的五味,扭曲地映出伊澤和摩根相依的影子。很快,扭曲的影子也被趕出勺面。一個回到宴廳擁擠的人群中,一個消失在視野裡。
“吃呀。”科爾中将催道。
夏铎偷眼看向摩根,後者端着高腳玻璃杯,有一着沒一着地晃着杯,暗紅的酒液在她手上投下血色的光影。她沒說話,但顯然不開心——不用看也知道,沒人會樂意自己的“未婚夫”把自己丢下看顧“未婚夫”的暧昧對象。
夏铎想解釋,但他能說什麼?
勺子蹭過碗沿,在瓷碗裡落下清脆的一聲“嚓”。
伊澤不在,安德魯對夏铎也冷下來,轉而跟科爾說笑。他偶一擡頭,對上摩根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笑笑,朝摩根舉杯。别忘了我們的計劃。
摩根眼神冰冷,到底扯着笑臉和他碰杯,相對飲酒一杯,扭頭離開。
夏铎食不知味地吃完主食,恍惚間感覺渾身一陣發冷。
宴廳溫暖,他還喝了酒,不該覺得冷的。
如果……他大腦運轉已經不再靈光,隻朦朦胧胧意識到,不能留在宴廳。他撐着桌子起身,踉踉跄跄出了宴廳,眼前視線忽然黑了幾分。
“怎麼還省這點電費嗎?為什麼不多開幾盞燈。”夏铎思維已經不受控制了,“不是電費。是我。”
他腦袋昏昏,腳步沉沉,又仿佛沒有踩在實處,不自覺繞了個弧線,雙腿一軟,莫名覺得自己跌進深水中。
“你沒事吧?”關切的女聲好像被水擱在外面,模模糊糊聽不清楚。
夏铎一邊告訴自己周圍沒水,兩隻手一邊拼命地劃水,還真讓他抓住了一塊“浮木”。
“浮木”艱難地撐着夏铎:“你說什麼?你還認得我嗎?你怎麼樣了?”
夏铎努力地掀開眼皮,但不知道成功沒有,他的視線漆黑一片,依舊什麼都看不見。他遲鈍地意識到,自己中毒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摩根何至于如此辛苦地追着伊澤跑,她本來就是潘德拉貢司令認可的兒媳,但是你的出現讓伊澤對他們的聯姻越來越不上心了。”
剛才席上,安德魯的話音蓦然在腦海中回響。
“你還不知道嗎?她早就背叛伊澤,與我聯手了。要不然當初在太空,她怎麼會那麼巧那麼及時的趕來救你們。因為她一開始就知道有事發生——當然,我沒告訴她,但她聰明,所以不難猜。
“為什麼她偏偏到了我要連伊澤一起殺死的關鍵時刻才出現?因為她愛伊澤呀。愛那個被你搶走、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
“夏铎,你的存在,無論在火星還是地球,都是多餘的。”
“啪!”伊澤捏碎玻璃杯的聲音又在耳畔炸開。
夏铎的意識徹底斷了。
“夏铎,夏铎。”摩根輕聲喊幾遍,沒喊醒夏铎。
穿着華麗的禮服裙的少女果斷打橫抱起夏铎,很快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