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音量已經調成最低,宴會又觥籌交錯,但同席的一直密切關注着她,她才站起來,目光就紛紛投過來了。
摩根壓着眉頭疾步向外,差點和一個侍者撞在一起。
“是伊澤的吧?”安德魯擡手護在她身前,微微一笑,“不用客氣,為美女效力。”
電話裡漏出一聲焦急的男聲:“他到底在哪?”
摩根扯起嘴角:“謝謝。”
安德魯揚眉:“他問夏铎,你告訴他呗。”
“安德魯在?摩根,你在哪,夏铎呢?”伊澤提高了音量,聲音明顯帶了幾分怒氣。
摩根轉頭怒目瞪一眼安德魯,餘光一瞟又落在不遠處的地球使團那邊,科爾、盧冠,其他的地球人、奧維家的給個附庸,大多都在看着她。
說夏铎沒事,無法跟他們解釋她知道夏铎的行蹤。說不知道夏铎在哪,無法回應伊澤夏铎沒事。
摩根深吸一口氣,捂着嘴對伊澤說:“你相信我,晚點我去找你。”
說完,她不再給伊澤開口的機會,直接挂斷電話。布裡看她神情不對,已經跟着起身出宴廳,然而還沒走兩步,她忽然刹住腳步。
“我隻想知道,他在哪。”伊澤迎面疾來,他一手握着電話,另一隻手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鮮紅絲絲爬上潔白的繃帶。
他身後還跟着科爾派去找夏铎的地球小兵。
摩根抿緊嘴唇,說不出話來。
布裡攔在摩根前面,牽起伊澤的手軟語安撫道:“你先冷靜,你手上傷口又崩開了,我先帶你重新上藥,你再聯系夏铎呢?”
伊澤雙眼通紅,一把甩開布裡,盯着摩根:“你告訴我,他沒事。”
他怎麼沒聯系夏铎?他聯系上夏铎了。
夏铎說:“伊澤,我提前走一會兒。愛你。”
他還說:“我不騙你。”
騙子!夏铎根本不會這麼說。夏铎從沒說過“喜歡”,更遑論“愛”。夏铎隻會冷淡地陪着他,然後把一腔火熱全捧給那個該死的地球女,或者對安德魯還有那幫地球人谄媚。
但“夏铎”說,他沒事。誰在替他說?
摩根閉了閉漂亮的綠眼睛。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伊澤的質問,她無可反駁。她确實很早很早之前就開始暗中聯絡奧維家,不止奧維家,凡她可以合作的對象,她都有過接觸。伊澤了解她的為人處世和艱辛無奈,對她的大部分動作并非毫不知情,此前不說,是信任她有分寸底線。現在的質問,說明重點不在已經她幹了什麼,而是伊澤不信她了。
但伊澤憑什麼不信她?
他任性鬧脾氣,是誰一次次幫他收拾爛攤子的?他一時興起腦子搭錯了筋喜歡那個地球人,是誰毫無怨言地默默支持他?今天他臨時起意想多見見夏铎,伊澤還記得他是以什麼身份出席今夜晚會的嗎!
而現在,她所謂的“未婚夫”當着所有人的面與一個地球人反複傳绯聞、袒護地球人……
摩根擡手朝伊澤臉上扇過去。
他的承諾都兌現了多少,他給了她多少難堪,他憑什麼懷疑她想害夏铎?
青年被扇得趔趄幾步退開,捂着臉上鮮紅的指印,怔怔望着她。
他憑的是自己心虛!他也知道任何人被這樣對待,都可能心懷怨恨而背叛他。
但是他是潘德拉貢司令的獨子,是克羅斯家不得不讨好的對象,是“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正義的一方。
摩根那一巴掌終究隻是打在了自己想象中的未婚夫臉上。
現實裡,是伊澤盯着她,目光逼人。摩根隻是勉力維持得體,重重吐氣:“我說了你就信嗎。”
“潘德拉貢少爺,您也别為難克羅斯小姐了。”盧冠在旁打圓場,“夏铎去哪又不向人家彙報,誰知道他去哪裡了。”
伊澤猛地轉頭看向他,目眦欲裂。
摩根。這是伊澤現在絕不願揣測的一個名字。但無可否認,而且更早開始——伊澤有确切體會是從放假前幾周起,奧維家忽然改變了态度,沒再因為她和潘德拉貢家交好而針對克羅斯家,甚至主動冰釋前嫌給她家的項目開過方便之門。
上次實驗樓裡,眼看就要抓到間諜,卻被對方跑掉了,難道摩根在其中沒有出力?
還有太空遇襲,就連希爾戈恩對他的行程都一知半知,最清楚的人、能及時趕過來的還是摩根。甚至,伊澤想不到除了摩根,還有誰既知道他的詳細行程、又有機會向安德魯通風報信。
還有其他……伊澤不想追究。
他憑什麼懷疑摩根?就憑這些。
盧冠差點惹火上身,尴尬地笑笑,退出戰場。
摩根眼神灰暗:“伊澤。”然後她便說不出話了。
伊澤望着幾步開外的摩根,太陽穴忽如針刺般一痛,緊跟着就覺頭腦發脹。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上一次這種感覺的時候,他對夏铎惡語相向,還讓他睡了許久的地闆。
伊澤冷靜下來,他似乎又做錯了一次。
“我沒事。”門口傳來虛弱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