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兒子,你是不是也得全權負責?”總理嫣然。
當然不是。司令深吸一口氣:“不管是不是那條寶石項鍊,大半年過去了,你可為修複漏洞做出過什麼?論放跑人,現在人已經跑了,你還沒放下?”
司令故作暧昧地勾唇以示還擊。在他兒子已經到了闖禍能把天捅個窟窿的年紀了,奧維總理卻還是單身未婚,以至于奧維家隻能寄希望于她兄弟姐妹生下的第三代。
總理面不改色,攏了攏她銀金色的秀發,視線撇開:“說不過就掀桌還真是你們潘德拉貢家的老傳統。陳博士多聰明,她能從你手下跑去地球一次,完全可能幫地球人逃跑第二次,與我有什麼關系。說到底,還是你負責巡邊的軍隊效率太低了。”
她意有所指地瞥一眼桌上的軍隊改革方案。
幾頁白紙黑子,輕而易舉地便當場撤換掉一批忠于潘德拉貢家的軍隊,定下了打亂軍隊重組建制的計劃。
司令拳頭“咔吧”響了兩聲,與伊澤如出一轍的藍眼睛狠狠剜在亡妻舊友的身上。他本以為她會派她的侄女凱瑟琳來調查地球人為什麼能順利逃脫,小姑娘到底年輕,好糊弄。沒成想總理親自來了,名為調查,實為摸軍隊的底。潘德拉貢司令也不好妨礙,親自陪着。但總理隻想削軍隊的權。
斷臂雖痛,尤得保全性命。
總理放下茶杯:“我知道伊澤是怎麼放跑地球人的,但我沒拿這種事為難一個孩子。”所以來為難孩子他爸已經很仁慈了,你别再跟我讨價還價。
“你!”司令眉頭狠狠下壓。
“你這做父親的也是,”總理笑道,“到底血濃于水,别那麼狠心,拿他撒氣。我還念着他的媽媽呢。你若舍不得一條寶石項鍊,我回頭再送你幾條就是了,我們當年做了好幾條,保證是尊夫人親手做的。”
司令:“不必,還請總理閣下像小心火星空防一樣,小心保管好那些‘寶石’。”
無論如何,潘德拉貢家軍權被削已成定局。
摩根等待許久,終于等到司令氣勢洶洶回到書房。後者對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教訓。
訓她午間收到了蘇瑪的告别短信,卻沒有深究其中的異常,隻是轉頭讓克勞利校長的女兒去确認情況。訓她一直以來知道伊澤對夏铎賊心不死,卻一點“潘德拉貢家兒媳”的自覺都沒有,不懂得規勸“未婚夫”,反而放縱伊澤偷偷聯系夏铎。訓她怎麼能讓自己和伊澤陷入這些亂七八糟的陰謀中。
摩根虛心地聽着,她不反駁。伊澤說得不錯,隻要及時把夏铎抓回來,什麼謊都好說。但除了夏铎,還有誰能在地球為她謀求最大的利益呢?
火星官方,不論是潘德拉貢還是奧維,都隻想把她和克羅斯家當作一個工具。
她也試過繞開火星官方,地球使團的正使和副使都給過她合作意向書,但地球給出的條款帶了幾分星球對立,摩根對這樣的合作并不滿意,但這卻是她能從正使副使身上獲取到的最優方案,也是她的後路。
可是夏铎沒有資格開出多少條件,甚至需要巴結着她來。誠然,憑他現在狼狽出逃的樣子,他可能也沒有合作的資格,所以她會替他稍作斡旋,最終合作能不能成,還要看夏铎的造化和她的運氣了。
摩根在司令面前特意強調了夏铎對伊澤的“蠱惑”和“勾引”,稍微勸幾句“抓回夏铎”,司令會暴跳如雷地駁回。而司令身居高位、掌控全局多年,早不複年輕時英明決斷,身邊也無敢于直谏又能說服他的人了。
所以,摩根建議道:“既然夏铎已經回去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的離開合法合理合情,他是我們護送回去的。
“為什麼需要我們護送,布裡為什麼會被害,因為星際海盜。
“我們必須加強宇宙安全管理,剿滅星際海盜。總理說的軍隊重編很有道理,但是我們可以額外新編一支特殊隊伍,以及,這是一個與地球合作好由頭,相信兩星可以籍此回憶起祖輩并肩作戰的感覺。”
司令對此滿意:“那麼如何确保地球願意配合呢?盧冠副使嘴上倒是說着主和,但私下給你的合作意向,可以用麼?”
這句話是在施壓,也是在警告。摩根于是退一步:“副使确實不是合适的合作對象。但正使老邁,又病着。”
“地球人,除了科爾那個主戰派,難道就沒人了?”至于是誰,司令并不想說。
摩根會意:“但是夏铎,他在地球要什麼沒什麼,和他合作恐怕沒有保障。”
聽到這個名字,司令撇撇嘴:“我們還想要什麼?他自己不就是這個保障麼。之前盧副使表示過吧,想要用他和我們火星聯姻。”
“我會去争取安排。”摩根語氣平穩,她低下頭。
司令莞爾:“你看火星誰最合适?”
“伊澤?”若要聯姻,潘德拉貢家自然希望地球同自家聯姻,這是伊澤翻身的最後機會了。
“你還想着替他求情。”司令哼笑,視線在摩根頭頂逡巡一陣,也是,她和潘德拉貢家最牢靠的關系紐帶就是伊澤了,“你覺得他這次該吃什麼教訓?”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司令顯然對自己親兒子都動了真怒,摩根還不确定他在氣什麼,罰得輕了,司令恐怕會徹底把她和伊澤綁定在一起看待。但伊澤畢竟是司令的獨子,是司令夫人留給他所剩不多的念想,罰得重了,日後後悔怪她怎麼辦?
摩根抿着嘴唇,左思右想:“伊澤這次确實闖禍不小,目前為止的悔改意願也有限,按刑法,終身監禁、流放銀河系外也應該。但是他畢竟是學校的驕傲,是火星的希望,這樣的懲罰對火星對潘德拉貢家都是巨大的損失。”
司令眸光一凜,他要的不是這種套話。
“先給他個機會吧,他畢竟對夏铎這麼好,或許和地球談判中,他能将功補過。到時候再定奪也不遲。”摩根說。
“你不能和夏铎談判?他傷了克勞利家的女兒,他有什麼資格挑剔。”司令眯起眼睛,從他弄丢母親的遺物起,他湛藍色的眼睛裡,已經沒有多少伊澤的容身之地了。現在在他眼睛裡的,是摩根和伊澤為他誕下的第三代。
他為自己長遠地眼光而自喜。
摩根面露擔憂地退下,出了書房,才徹底放松了苦苦壓抑的嘴角,吩咐下人:“看好伊澤,他一定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