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軍旅錘煉出伊澤一身煞氣,他現下隻是不再對老友刻意收斂,周遭氣溫便好似低了幾度。
但戈恩在政壇這幾年也不是白混的,隻是微微一笑,絲毫不受影響,連熱情都不減半分:“好好好,其實摩根本來也要來的,但她實在忙得走不開。我這頓飯真的是以咱十多二十年老朋友的身份來請你,但作為朋友也有事想和你談,這也是摩根想說的。
“伊澤,我什麼時候才能恭喜你,從折罪兵中脫身出來呢?當年的事,我們都知道你犯的隻是小錯,完全可以小事化了,按你現在的軍功,也早功過相抵了吧。你回來,好幫幫希爾。奧維家這些年對軍隊的滲透越來越深了,布裡的事都被他們當作戰争的理由,反複宣傳。”
冷凍倉不僅凍住了布裡的身體,也一同凍住了希爾的靈魂。在同期戰友為晉升絞盡腦汁的時候,希爾隻會想辦法花最少的時間精力完成份内的工作,然後省下大把的時間坐在布裡的冷凍倉前。
伊澤視線垂下:“我回去,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内幫到什麼忙。但是我現在統領折罪兵,有什麼能做的,我都會盡力照應。”
“是為了照應我們嗎?那如果我們希望你回來照應呢?”戈恩偏了偏頭。
伊澤對上他的視線,有種被看透了一般的不自在,好像對面坐的不是戈恩,而是能猜透他一切心思的摩根。
“摩根怎麼跟你說的?”他不答反問。
戈恩笑笑:“她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打仗。你若回歸正規軍,确實不能像現在這樣肆意妄為了。”
伊澤确實可以脫離折罪兵了,但現在回歸正規軍,他連一個上尉都不是——盡管這個軍銜是希爾一畢業就拿到的。潘德拉貢司令原本為自己兒子精心規劃的路線讓給了連恩将軍的兒子,希爾不會比伊澤走得更好,但如今希爾已是伊澤輕易都沒有資格見面的上級了。安德魯更是力壓希爾一頭,想追趕他倆不是易事。
但他在折罪兵中服役後,很快憑借出色的能力成為折罪兵中最高管理者。折罪兵的管理結構異于正常軍隊,單獨稱“一隊”,但論人數也抵兩、三個團。以前的總隊長隻是軍方的傳聲筒,但伊澤上位之後,這夥原本基本隻能做炮灰打雜的軍隊已經有了不輸正規軍的作戰能力,當然,行動也完全遵從伊澤的指令。
“摩根不會這麼說。”伊澤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
戈恩奇道:“是。她說的是你不會真的鬧到打起來的地步,這其實是我說的。但你還能怎麼照應?隻有在戰争中了。
“摩根還說了一點,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夏铎。但是他現在可是總統承認的小兒子,你能把人家怎麼樣呢?伊澤,當年你甯可主動去折罪兵,我就知道,你心中是有大局的。你要是為了一個地球人,推動戰争,就真的傷了司令和我們的心了。”
如果火地真的打仗,不論輸赢,地球都要損耗不小,其實就算是火星上,摩根一派與地球有生意往來的人也不希望戰争爆發。伊澤有把握不會擴大戰争,但該給的下馬威還是要給,有助于之後和談要價。
伊澤嘟囔:“當初要和平的是地球,現在破壞和平的也是他們。”
“啧。”戈恩撇嘴,“你讓我不要談情談事混為一談,你能不能也别騙我騙自己了?地球上都過去六年了,人家在地球上也混出名堂了,這仗打不打的,對他其實已經不痛不癢了。
“你是不是覺得隻有打仗了,你才能混到兵權來幫我們?希爾不需要這樣,況且你現在離開折罪兵,無論想從政還是從軍,我們都能幫你鋪路呀。但凡你肯回正規軍裡,追上希爾、趕超安德魯,頂多也就幾年的功夫。”
我有自己的本事,何須你們這樣子幫我!伊澤一瞬間就想發怒,但幾年的沉澱讓他壓下怒火,隻是語氣冷下來:“不需要。”
戈恩再歎氣:“伊澤,我都理解。換作是我,眼見着兩個好友慘死于地球人之手,對方還能堂而皇之逃走,一點懲罰不受,反而順風順水發達起來,我也恨不得把他連同庇護他的地球炸成星屑。但是這場仗不能現在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現在軍中,潘德拉貢司令的影響已經大不如前,年輕一輩中,安德魯實在一枝獨秀,希爾也得矮他一頭。支持戰争,就是助長奧維家的勢力。
伊澤鼻子裡哼一聲,表示明白:“你放心,我不會讓奧維家笑下去的。”
戈恩揉揉額頭:“如果布裡還在,她……”
“我會為布裡報仇的。”伊澤斬釘截鐵。
戈恩挑眉:“她希望的,不是和平嗎。”
三根燃燒的蠟燭立在兩人中間,燭火搖曳,在戈恩立體的五官上投上深深淺淺的陰影,給橙發男人開朗的笑臉平添了幾分深沉。
伊澤抿抿嘴唇:“你請我吃飯,哪兒弄這些史前遺物蠟燭,氣氛怪怪的。”
燭火下的俊容一下就崩了:“怪嗎?我以為這樣會浪漫呢,幸好先拿你彩排一次。”
伊澤忍俊不禁,這一刹時間好像回到了過去:“你有病!”
戈恩上身一仰,靠在椅背上:“是啊,我還病得不輕。你救救我吧。你和地球交火這麼多次,哪次是指揮中心的要求?你再自作主張,希爾都要壓不住彈劾你的投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