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铎，我當年說我可以保你在火星上安心生活，如果你沒有背叛我，你現在一定過得很幸福。”伊澤擡手，生着薄繭的指頭從夏铎側邊的鬓角滑過耳廓，最後捧起夏铎的臉頰。

夏铎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伊澤，氣勢絲毫不輸一身煞氣的伊澤。

但眼下的鎮定和對抗，注定隻是困獸的掙紮。伊澤嘴角上揚，眼神冰冷：“可惜沒有如果，你現在在地球活得狼狽，還被我這個仇人拿住了，你後不後悔？”

夏铎喉結動了動：“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布裡，如果我能補償，我願意：如果我能撤銷對你們的傷害，我願意。”

所以你并不後悔，重來一次，你還是會不惜代價背叛我！

伊澤冷笑，“啪”一聲脆響在夏铎臉頰炸響。

這一記出掌前基本沒有蓄力空間，伊澤隻使了一兩分力，但夏铎還是身形向側後一歪，再起身時，原本嬌嫩白皙的臉上瞬間浮出五個紅指印。然而盡管嘴唇被他咬得發白，他愣是一聲沒吭，沒躲一下，眼神也未變半分，大有“你打到消氣，我們兩清”的意思。

伊澤下意識後退半步。他以為自己會得意，會忍不住大笑出聲，可事實上從見到夏铎、對他說出第一句難聽的話起，他的眉頭就沒有真正舒展開過，咬肌更在不知不覺中酸痛。

“呵，隻靠巴掌就想償清你對布裡、對我的傷害？”伊澤聲音帶着些微顫抖，“你不妨好好想想，現在這個什麼都不是的你，能拿什麼補償吧。”

說着，他頭也不回地下了飛船。

旁邊的士兵本來要鎖艙門，但看伊澤一個人出來順手就把門掩上了，他猶豫地看看伊澤，又不敢問。

關掉飛船，鎖死艙門，裡面的空氣供給就停了。但是不關門，難道不該讓裡面的地球人出來嗎？

伊澤掃他一眼：“飛船不用鎖死，留着空氣循環，讓他一個人待在裡面。”想了想，又回頭囑咐，“他有任何要求，包括飲食，都先來報我再做決斷。”

他會提什麼要求呢，“放了我”？伊澤揉揉額頭，心裡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失去倚靠的窒息感。

伊澤沒多少時間胡想，副官帶着任務追來了。

他是奉命來除海盜的，自然得交得出海盜。他追着玩、用來逗地球使團的這夥海盜絕無可能打傷安德魯，就算可以糊弄交差，但到底還有一夥真正有威脅的海盜未除，他們一日未除，火星地球就無甯日，所以他不能敷衍了事。

但伊澤也實在沒有頭緒，畢竟下令讓他追剿海盜的人就沒想讓他找到真正的目标。

副官仔細審完了這次被他們捉來的海盜，可惜海盜之間雖然多少會有些交流，但那夥嚣張猖狂的海盜卻幾乎憑空出現，根本還沒和其他海盜有過任何交往。

進度進進又停停，伊澤忙得顧不上吃飯，終于能喘口氣吃飯了，他接過自己兩頓飯并作一頓的配餐，随口問了句夏铎的情況：“地球人求饒了嗎？”

手下的小兵得意道：“沒有。”

伊澤冷笑：“那他吃配餐了嗎？”

“算他有自知之明，不敢提要求讨吃的。”小兵谄笑。

伊澤忽然覺得早扁下去的肚子被莫名的情緒撐滿了，他推開配餐：“我不餓，再給我拿最後一次和海盜交手的影像來。”頓了頓，補道，“他到底是正使，開口要什麼就先給他再跟我彙報。”

影像和其他資料都刻意用上了反偵查手段，畫質糊到分不清噪點和星辰。伊澤雖然經驗豐富能力一流，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情報不夠，再如何推算，效果都不理想。

伊澤手下的士兵都疲憊不堪，他看時間已晚，今天再讨論下去，也不會有更多結果，索性放大家都去休息。

臨走前，副官有些猶豫地從柔性平闆上調出一份消息：“這是克羅斯副處長發來的。”

星際合作處副處長，摩根·克羅斯。

“我不是說過我們的信息接收設備壞了嗎！”伊澤煩躁地點着平闆。

副官緊張地解釋：“是，但這是我們剛起飛時就發過來的。沒能攔截，現在克羅斯副處長一定已經知道我們收到信息了。”

伊澤勉為其難打開，隻掃一眼，就忍不住把平闆直接甩出去。可惜，哪怕平闆柔軟纖薄如紙，裡面的消息也不會被一丢就灰飛煙滅了，摩根的警告更不會。

“伊澤，這句不是命令，是老朋友的提醒：不要見夏铎，你會失控的。想想希爾，你說過要尊重布裡的遺願的。”

摩根，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他還是這麼一針見血。

但她說晚了。

沒趕上伊澤帶走夏铎，也沒趕上伊澤心變得冷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