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細雨邊掉淚邊搓衣服,她想這都是她自取其咎,兩隻瘋狗打架又怎能去拉?
好不容易重新安定下來了,絕不可以讓這些小事影響自己!
柳細雨眼裡突發狠厲起來,不管阿青和阿紅到底是不是什麼善茬,但她柳細雨沒有退路。這兩貨惺惺作态就讓她們惺惺作态去吧,會耽誤她柳細雨繼續活嗎?
盡管阿青阿紅幫了自己許多,但那都是些小忙,況且欠她們的人情她們自己已經收回去了,阿紅打她的那巴掌、阿青踩她衣服的那幾腳,夠了吧?
洗着洗着就刮起了風,樹葉簌簌作響,估計是要下雨了。柳細雨趕緊抹幹眼淚,揪起衣服往回走。
今晚月亮沒有出來,刮了風又冷,街上沒幾個人。走在青石闆路上,兩邊屋檐低矮,家家戶戶緊閉門窗,暗淡的光亮從紙糊的窗子中透出。
穿過牌坊,再轉一個彎就回到住處了。鬼使神差地,柳細雨停住了腳步。
風聲呼嘯如鬼嚎,不知哪家的嬰兒在啼哭,哭聲被風吹得斷斷續續。思考了一會兒,柳細雨回到了住處,把衣服重新晾上後,又走出來往半谷村方向走。
前路一片漆黑,黑得可以吞噬一切。約莫半個時辰後,柳細雨走到了半谷村裡。曾經借宿的婆婆家還亮着燈,柳細雨看了一眼,又朝東山走。
東山有亂葬崗,阿爹阿娘大概就在那裡吧?柳細雨走上曲折狹窄的上山小路。
但聞松濤陣陣,淡綠色的鬼火飄在松枝之間,小路越發逼仄起來,直到消失。
四處有很多墳,大概就是亂葬崗了。柳細雨看見兩個墳緊緊相靠,就覺得那是阿爹阿娘的墳,于是倚着墳的坡面,雙手抱膝地坐着。
風很大,但土墳擋着,也不算太冷。柳細雨靜靜地等待着春雨下下來,然而一夜都隻是刮風。
在這漫長的一夜裡,不知柳細雨思考了哪些問題,但第二天,她的身影出現在了回小鎮的路上。
想到阿青一定還會對自己撒氣,柳細雨知趣地搬了地,新住所是個搖搖欲墜的小茅屋,好在還能住人。
不過搬了住所也不能避免碰見阿青,兩人有時會在河邊遇上,柳細雨從來都是默默走開。
賣瓜苦的瓜苗長得很快,瓜田已被綠油油的瓜葉覆滿。一天,賣瓜苦到河邊來舀水,柳細雨在不遠處浣衣。
阿青比柳細雨後來,她看見柳細雨正蹲在河邊聚精會神地洗衣服,眼裡帶着倨傲和蔑視。
柳細雨轉身拿放在身後的胰子,剛好瞥見了阿青,阿青對着她冷笑一聲。柳細雨不想多事,拿起胰子繼續洗衣服。
今天風也很大,河水一陣一陣地沖擊着堤岸,柳細雨的頭發絲被風吹得糊在了臉上。
由于心不在焉,柳細雨沒抓住手上的衣服。加上強勁的風,衣服漂流得很快。
柳細雨趕緊去追,小跑時裙擺的一邊浸在河水裡。然而她發現自己沒有棍子,夠不着逐漸偏向河中央的衣服。
其他洗衣服的浣婦紛紛給她讓出位置,然而沒有任何人能夠提供更多的幫助。
柳細雨心急如焚,不知道是該先去找個棍子再回來追衣服,還是該直接跳進去,把衣服抓回來。
很明顯,這兩個方法都不合适。前者很有可能失敗,等她找到棍子,衣服大概也夠不着了;後者更不靠譜,那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柳細雨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就當做是教訓,以後不可以不專心地浣衣;但是,這件衣服她得賠多少錢哪!以前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賣瓜苦向柳細雨“喂”了一聲,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舀水長勺,柳細雨明白賣瓜苦的意思,趕緊接過長勺,沿着河堤向前大步奔跑。
河水沖擊堤岸時,衣服也會随着河水回漂,柳細雨全神貫注地看着衣服,等待機會。
水波湧過來了,河面上的衣服随之往岸邊靠近,柳細雨連忙蹲下身子,伸出長勺。很成功,她勾住了衣服。
此時此刻的喜悅是怎樣的?如釋重負。柳細雨小心翼翼地拿起衣服,然後往回走,把長勺還給了賣瓜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