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許多沒有散開的同學站在附近觀望，方斌就直接站在路中間，脖子上圍了個灰色的羊毛圍巾，眼眶裡布滿血絲，眼底發青。

不過一夜之間，他看上去頹廢蒼老許多，下颌冒出一截胡茬，嘴唇上有一層明顯的幹皮。

“許知可，我有事找你。”方斌避開李沅的視線，垂着眸子，藏在袖子裡的手死死握成拳頭，竭力忍住想要發顫的身體。

今天過後他不會再來學校了，但他就算要走也要惡心惡心李沅。

孫旭華眼底帶着怒意，罵道：“滾遠點，你算個什麼東西，誰認識你。”

方斌看着三個人像護犢子一樣擋着許知可，尤其李沅那個瘋狗眼裡的冷意最重，他心底暗暗譏諷，許知可手段真是高明。

他唯一懊悔的是，應該在一開始就上點手段，不至于到現在沒占丁點便宜，反而惹了一身腥。

但他現在更恨的是李沅，他這麼巴着許知可不就像當初的自己？不過占了近水樓台的機會，方斌心底冷笑，如果許知可知道李沅是個瘋子，還會不會理他？

肯定會像對待垃圾一樣把他扔了！隻稍稍幻想一下，方斌就覺得心情舒暢，恨不得當場看到李沅被丢棄，羞辱。

他臉上猙獰一閃而過，擡眸看向許知可，嗓音沙啞：“這麼多人在還怕我怎麼你？許知可，好歹我現在因為你名聲盡毀，跟你單獨說兩句話都不行？”

蔡正豪往中間挪一步，徹底把許知可隔開。

孫旭華語氣譏諷：“真搞笑，自己犯錯了關别人屁事。”

許知可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加重，他擡手拍拍李沅的手腕，眼神平淡：“我去跟他說兩句。”

李沅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悅，松開手，低聲嘟囔：“你不用理他。”

許知可朝他笑了一下，安撫道：“你全都幫我解決了，我想看他還能說什麼，索性直接一次處理完，省的糾纏不清。”

“他敢？”李沅臉色一沉。

許知可指尖剮了下李沅手腕内側，低聲道：“放心，我不走遠，你們就在旁邊看着，他不敢動手。”

李沅蹙了蹙眉，沒再擋着他。

“走吧。”許知可面無表情地帶着方斌朝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走去。

“我室友會在後面跟着，不會過來，聽不到你說的話。”許知可疑惑道：“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方斌掠過許知可朝遠處看，身子轉了個向，背對着李沅，然後扯了下圍巾，把脖子露出來。

經過一夜，方斌脖子上的紫痕駭人，一整片的青紫色像是斑馬線一樣，一道青紫，一道原本的膚色，看上去是個明顯的鞋印，紅腫難看。

方斌又挽起一截袖子，把手腕上鞭傷一般的握.痕露出。

他表情鄙夷，嘲諷道：“許知可，你身邊有個瘋子，這全是李沅做得。”

許知可眸光閃了閃，表情不變：“然後呢，和你有什麼關系？”

方斌沒有看到許知可驚恐害怕的表情，他的反應完全不對，不該這樣的！

方斌表情變得不可置信，語氣焦急喊道：“你不害怕？這都是李沅留下的，他就是個瘋子，你不怕他哪天這樣對你？你不如他意的時候，他随時會把你踩在腳下！他是真的敢殺人！昨晚，昨晚他差點殺了我。”

方斌扯了扯圍巾，身子朝前躬，激動道：“你看不到我傷的多重？你想想如果這傷在你身上？你應該離那個變态遠一點。”

無論他怎麼說，許知可都端着一副無所謂的冷漠表情，仿佛一切與他無關。方斌情緒逐漸冷靜下來，背後升起一陣涼意，許知可真的一點不怕。

瘋子。

許知可怎麼可能不驚訝，但那又怎樣，這和方斌沒關系，他的想法更不會和方斌說。

不管李沅做了什麼，出發點都是幫自己。想要知道的，他直接會問李沅。

許知可冷聲警告：“沒有證據不要随便誣陷别人，你就是想和我說李沅壞話？我之前不和你計較是覺得無所謂，但我勸你最好别動對付他的心思，否則你會比現在更可憐。”

“如果不信，你盡管試試。”

方斌瞪大眼睛，第一次在這張溫和疏離的臉上看到淩厲冷漠的表情，感受到一種令人心悸、恐懼的壓迫感，他脖子和臉氣的漲紅。是他眼瞎了，都是神經病，許知可也有病，竟然為了個瘋子警告他。

他就該離這些人遠遠的。

“傻逼，神經病，你們兩都有病。”方斌大罵，一臉驚恐地擡腳快步離開。

許知可無視他發狂，直接邁着大步走向李沅，神情無恙。

李沅眯了眯眼，質問道：“說了什麼？我看他挺受打擊。”

許知可想到方斌身上的傷，又看這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唇角勾了勾，意味深長道：“你猜，反正沒誇你。”

“哦。”李沅慢慢放下戒心，眸光涼涼地睨了眼方斌，輕哼一聲：“我懶得猜。”

孫旭華不滿開口：“就那王八蛋理他幹嘛。”

許知可停下腳步，臉上表情淡了許多，語氣平靜：“猴哥，你和正豪方便晚半個小時到宿舍嗎？我和李沅說點私事。”

蔡正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孫旭華的胳膊，開口說：“我們倆一會兒去上網，今天又沒課，等回去的話在群裡給你們發消息。”

然後他不給孫旭華開口的機會，直接拽着人走。

等兩人走後，許知可臉色更冷。

李沅怔了下，低聲道：“不是不氣了？是方斌說了什麼？”

許知可嗤笑一聲，冷冷道：“他能說你什麼，我可沒生氣。”

還惦記方斌呢，不看看把人家吓唬成什麼樣了，瞧着這麼厲害竟然又讓人在臉上劃傷，許知可看着越湊越近的那道傷痕，心底更煩。

刺的他眼睛疼。

許知可心煩，看李沅就哪哪都不順眼，他動作粗暴地把李沅朝外推了推，嗔怒道：“不許靠這麼近。”

李沅眼尾剛耷拉下來，又聽到許知可兇巴巴地說：“别裝可憐，站在這裡不許動。”

許知可歎了口氣，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他視線掃過那一抹紅痕，閉了閉眼，按捺住心口愈發濃重的躁意，眸色加深。

是不是把人鎖起來就沒事了。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壓住心頭恐怖的想法，擡頭環顧一圈，看到面前五十米處有一個藥店。

李沅：“知——”

“李沅你别說話。”許知可張嘴打斷李沅，語氣不耐：“你說對了，我确實生氣。”

李沅視線拂過許知可皺成一團的眉心，抿了抿嘴，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

昨晚下手太輕了，方斌竟然把許知可惹怒成這樣，偏偏他猜不出是什麼，難不成說了難聽話？

真該把他舌頭.拔了。

許知可一眼就看出李沅他面前跑神，他深吸口氣，克制住怒意，一把抓住李沅的手腕，牽着人往藥店走。

“閉嘴，等着。”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許知可撂下幾個字，松開手徑直走進藥店裡。

李沅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毫不在意地摸了摸傷口，勾了下唇。

*

許知可闆着臉，一聲不吭地開門、關門，看都不看一眼李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