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正午的陽光明媚又燦爛,但因為時節早已步入深秋而顯得沒有那麼灼熱,落在人身上剛好暖洋洋的。望月朔坐在輪椅上等在警校的門口,那五個人去便利店陪諸伏景光寄信去了,“行動不便”的望月朔不是很想折騰,便同那五個人約好了在校門口等着他們。
她頗有些悠閑地同銀色手機另一端的人通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旁邊那個出鏡率極高的馬自達RX-7吸引。
通讀原文的她當然知道等下會發生什麼,當然她也覺得佐藤美和子曾經在警校門口見過松田陣平,後來在搜查一課時卻認不出來他這事兒有點不大不小的BUG,不過這又跟她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她又不去刑事部做警察。
望月朔有些百無聊賴地撥弄着制服上的流蘇,聽着電話那頭的人事無巨細地對她講述着事情的進展。
警校最後兩個月的學生生活如白駒過隙一般飛速而過,望月朔按部就班地養傷——出院——回到學校繼續養傷。她的情況實訓課是上不了了,結業測試也完全沒法參與,幸好她手上還握着機動隊的就職邀請,不然就她這實訓項目全部擦邊及格線的成績,怕不是隻能去混交番。
不過就望月朔自己的感受來說,這兩個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摸魚時光還是很爽的。
“他倒是嘴挺嚴。”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不知是贊賞還是諷刺,總之落在望月朔耳中顯得有那麼幾分陰陽怪氣。她不由得微彎了眼,晶亮的眸子裡盛着細碎的波光。
“沒關系,他這個時候不說話,既是保安摩拉多的命,也是保他自己的命,很聰明的做法。”望月朔不甚在意地偏了偏頭,薄色的發絲劃過臉頰。
“而且說實話,他在你們公安那裡卧底了那麼多年,對組織裡的事情知道得說不定還沒我多,你們能問出來的,頂多也就是他這些年都傳遞了什麼消息出去。”
“你說得也有道理。”電話那頭的人長歎一聲,似乎也沒法對這件事發表什麼更好的見解:“對了,今天是警校的畢業儀式吧?恭喜畢業,小朔。”
“嗯,謝謝……舅舅。”
青年似是還不适應這樣親近的稱呼,念出“舅舅”兩個字時的話音有些囫囵。可電話那頭的人卻高興極了,仿佛一個吞了一大罐菠菜的大力水手,連辦公的興緻都提高了不少。
“等等我!美和子!”
宮本由美的聲音由遠及近,帶着親昵和一絲絲好意的勸告:“你不要亂碰這輛車子啊,會被人罵的。”
望月朔望着兩個一前一後跑過來的少女,一側的眉峰輕挑,眼眸中閃過幾許了然。
“有人來了,我先挂了。”
她低聲同電話那頭的人道了别,在聽到對方驟然嚴肅起來的應答聲後挂了電話。既然這兩個人已經出現,那麼五人組也差不多要回來了。雖然打電話不是什麼需要注意的事情,但跟淺名溫樹的通話,在那五個人面前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望月朔扭過頭朝便利店的方向看去,等待着那五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可她似乎忘了,自己這麼大一個人杵在警察學校的大門口,還打着石膏坐着輪椅,究竟有多麼顯眼。
“這位……學長,你需要幫助嗎?”
佐藤美和子在觀察車子的同時也在觀察這位看起來格外柔弱的警校生,青年長得實在好看極了,與衆人傳統印象中警察的形象實在相去甚遠,要不是她确認了周遭是真的沒有攝影機之類的專業拍攝設備,她都要以為這人是什麼娛樂圈新晉花美男在拍戲。
“學長?”
望月朔饒有興緻地咀嚼着佐藤美和子脫口而出的這個有些微妙的稱呼,一雙清澈見底的灰眸漾着笑意對上少女的視線,直到視線的主人不由自主地被紅暈染上面頰,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這麼稱呼我的話,看來你也想要成為一名警察咯?”
“是的!”
佐藤美和子正色,面上的紅色也因此褪去了幾分,她分外認真地答道:“我的父親曾經就是一名肩負着正義感與使命感的刑警,我想成為像他一樣的人。”
“那很好啊。”
望月朔笑眯眯地應答,可還不等她再同眼前的佐藤美和子再說些什麼“肺腑之言”,就被遠遠傳來的大嗓門打斷了談話。
“我們回來了!saku你等累了沒!”
松田陣平不愧是松田陣平,活力四射得仿佛一輪熾熱的烈陽。望月朔和佐藤、由美兩人不由自主地被那大嗓門吸引了目光,看着對方仿佛一隻熱情的大狗一樣撲向對話的中心,一雙手落在望月朔的輪椅上。
望月朔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地抓緊了輪椅兩側的扶手。
“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沖啊!”
事實證明,望月朔的第六感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她還沒來得及對剛聊了兩句的佐藤兩人說聲禮貌的道别,就“嗖”地一下随着身下的輪椅飛了出去,仿佛她此刻坐的不是輪椅,而是什麼彈射起步的競速賽車。
啊!這強烈的推背感!
幸好五人組裡并不都是如松田陣平那般莽撞的家夥,就算此刻時間緊迫,降谷零還是維持了一個好學生應有的禮貌,停下來同門口兩個有些目瞪口呆的女生解釋了一番。
“抱歉,我的同學們有些急性子。”
金發青年看了看同伴遠去的背影,十分誠懇地開口道歉:“打擾了你們的對話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沒關系,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麼要緊事。”
宮本由美笑眯眯地擺擺手,心說今天究竟是什麼好日子,帥哥居然都是成群出沒的。
“你們兩位想成為警察嗎?”
降谷零突然發問,卻并沒有給兩個女生回答的時間,隻略微停頓了一瞬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今天是我們的畢業典禮,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看看。隻要你們能懷着榮譽感與使命感,下定決心保護好這個國家的民衆,那麼,就來試試警察這個職業吧。”
佐藤美和子和宮本由美聞言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
“抱歉,我的時間不多。”降谷零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沖兩個女生歉意地笑笑:“畢業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得馬上過去。不過關于成為一名警察的話,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們可以認真考慮這個建議。”
說完,他朝兩個人揮了揮手,加速跑向了校内禮堂的方向。
畢業典禮如同望月朔想象的一樣無聊,無聊得她要不是周遭有教官盯着,都想閉上眼睛打個盹。
她坐着輪椅,在禮堂裡的座位上落座是一件麻煩事,警察學校也沒有不人道到非要折騰一位“半身不遂”的病号來參與這場畢業典禮,因此望月朔隻是坐在自己的輪椅上,安靜地停在安全出口的旁邊旁聽着典禮的流程。
然後遠遠地看着降谷零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台,同她那遙遠記憶中曾經看見過的畫面一般無二,從警視總監的手中接過畢業證書。
這下警察學校裡半年多的美好時光,終于落下了帷幕。
望月朔難得地有些惆怅。
“喏!saku你的畢業證書。”
淺色的紙張在陽光下顯得分外輕薄,不甚均勻地透着陽光。望月朔從諸伏景光的手中接過那張屬于自己的畢業證書,粗略地掃了一眼後便收回了輪椅靠背後邊的袋子裡。
這證書對她來說勉強有點紀念意義,但不多。
“這就收起來了嗎?”
諸伏景光有些驚訝:“我們還打算每個人都拿着自己的畢業證書拍一張合照呢,saku配合一下嘛!”
“不要。”
望月朔皺着一張臉搖頭,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拒絕的氣息。她低頭看着自己仍舊打着石膏的左腿,話音有些悶悶的:“要合照的話我給你們拍,我才不要坐在輪椅上用這幅樣子拍照,好遜啊。”
“那好吧。”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不再強求。
一張合照而已,往後還會有大把的機會去拍。他們這些人畢業之後都在警視廳工作,又不是互相見不到。望月朔雖然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但同她相處了許久的五人組還是知道她這個人比較在意形象的,所以就算她身上的傷已然養好了大半,但腿上的石膏沒拆,她也不會放任自己的這幅形象被相片“留念”下來。
五人組很快就在警校的大門口擺好了合照的姿勢。
“三!二!一!チーズ!”
白皙纖長的手指按下拍立得的快門,将此時此刻永遠地印刻在底片上。而後相機的底端緩緩吐出一張相紙,相紙上的畫面漸漸在陽光下顯影成一副鮮活的畫面。
“我看看我看看!”
“别搶别搶!”
“啊!班長你在幹什麼啊!”
“要不重新拍一張吧,我好像有點閉眼了……”
“不用!就這張!”
“喂!”
……
青年人吵吵嚷嚷地鬧成一團,被圍在中間的望月朔哭笑不得地看那幾個人将這一張稱得上粗糙的拍立得搶來搶去,時不時還要防備一下自己被那幾個興緻勃勃的人誤傷。
“好啦好啦,一張照片也要搶。”
望月朔失笑地搖搖頭,這群家夥雖然看上去蠻唬人,但某些時候真的幼稚又中二得像是一群小學生:“畢業典禮也結束了,這兩天就要搬出學校宿舍各回各家了,你們都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