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莊園裡隻有侍者一個賽一個的忙碌。為了契合拉蘭切利亞為了趕時間而長途飛行的人設,望月朔十分坦然地在裝飾豪華的套房裡淺酌了兩杯後睡了個昏天黑地。
當然睡覺隻是假寐,她還不至于在一個全然陌生又危機四伏的環境裡安然入睡。隻是拉蒙的莊園裡網絡有着再嚴密不過的監控,無論是誰偷摸向外傳遞了什麼消息,都會被瞬間發現。
所以望月朔并沒有聯系任何人,隻是靜靜地在腦中推演接下來的行動中會遇到的各種情況。
世上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計劃,她向來習慣多準備幾份planBplanC。
FBI布局的時間不會比馬格納斯更長,所以今晚那些假扮成嫩模混進來的人大概就是FBI所能滲透的極限。而那些FBI的女性成員顯然無法随身攜帶武器,在武力方面能造成的影響有限,那麼莊園外部就一定會埋伏有數量不少的作戰人員。
裡應外合的戰術不是誰的專屬,馬格納斯會選擇這種方式,那麼FBI同樣可以,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兩夥完全無法和諧共處的勢力會不會在埋伏的時候不小心遇見進而産生沖突,就是望月朔眼下最為頭痛的問題。
雖然她将FBI引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将馬格納斯的那群人一網打盡,可她希望FBI做的是打着黑衣組織名号的馬格納斯這隻鹬和拉蒙這隻蚌相争時得利的漁翁,而不是一不小心角色倒轉,反倒成了被黃雀捕食的螳螂。
一共三方勢力,一方在明,兩方在暗,在明的一方也不會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獵物,那麼出手的時機和順序,對在場的三方勢力就顯得格為重要。
望月朔自诩執棋人,可FBI卻不是她手中的棋子。
說到底還是手中掌握的力量不夠強大。
她借着被子的遮掩輕歎了口氣。
日本公安想要徹底鏟除黑衣組織這顆毒瘤是再正确不過的想法,可以黑衣組織的規模來看,這絕不是單單一個日本公安就能鏟除的黑惡勢力,必要的時候另外需要的不止FBI的力量。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鏟除黑衣組織是一項漫長而又艱苦的工作,望月朔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合作的對象,所以FBI這一條線,她必須想方設法搭上。
也許是長途飛行确實十分耗費精力,“拉蘭切利亞”這一覺直睡到天邊燃起晚霞才起身。拉蒙并不是對自己的情婦嚴苛到要求對方每時每刻都候在自己身邊的人,所以當拉蘭切利亞主動地給他發去詢問的消息後,早就等候多時的妝造團隊才浩浩蕩蕩地聚集到了拉蘭切利亞的房間外。
也許是拉蘭切利亞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材,在拉蒙的情婦裡都是數一數二,他向來不吝啬用各式各樣奢侈的服飾珠寶來堆砌這位世界名模的風光。
因此望月朔一打開門,瞬間就有十幾套風格各異又華麗奪目的高定衣裙擠到了她的面前。
她倒是沒有什麼當一個真人芭比娃娃的癖好,隻看似随意地在那堆衣裙裡指了一條香槟金色的滿鑽連袖魚尾裙換上,露出白皙纖長線條優美的肩頸和背部。
至于為什麼選這條,大概是因為隻有這一件有一雙和服飾連為一體的綢緞手套,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她洩露指紋。
首飾她沒有換,還是那套看似華麗實際卻能被改裝成殺人利器的海藍寶石套裝,配這一身香槟金色倒也不突兀。
望月朔臉上戴着易容,妝容方面自然不能假手他人。所幸出發之前臉上的妝容就十分完備,假寐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有花了妝,現下隻需要略略補些口紅就好。
所以“拉蘭切利亞”換裝換得格外迅速,不過十幾分鐘後就踩着銀色紅底的細高跟鞋出了套房,搖曳生姿地向樓下走去。
拉蒙的宴會還沒開始,但宴客廳裡差不多已經人滿為患了。望月朔昂着頭女王駕到似的由侍者将她引到拉蒙身邊,十分不客氣地将拉蒙懷中正擁着的女人拉開,自己依偎了上去。
“哦我的拉薇兒,你還是這麼的霸道。”
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之間的争風吃醋向來最能滿足一個男人的虛榮心。拉蒙哈哈大笑地看着自己懷中的美女瞬間便換了一個人,半點沒有被冒犯的不悅,反而十分高興地摟緊了“拉蘭切利亞”纖細的腰肢,任由對方将剛從侍者托盤上取下的香槟喂進自己口中。
被拉開的女人則瞬間黑了臉,卻又實在不敢像“拉蘭切利亞”那樣在拉蒙的面前放肆,隻得忿忿地一跺腳,扭身去找其他客人“服務”去了。
“那喬恩斯先生喜不喜歡這份霸道呢?”
随手将被喝了個幹淨的酒杯丢給盡職盡責的侍應生,“拉蘭切利亞”雙臂圈住拉蒙的脖頸,偏頭湊向他的耳邊詢問着,呵氣如蘭。
“喜歡,當然喜歡。”
拉蒙·喬恩斯一張老臉都快笑爛了。
“那今晚喬恩斯先生的身邊,隻許有我一個女人。”
“拉蘭切利亞”得寸進尺,剛巧被她得寸進尺的男人今天心情不錯,也願意給她這份得寸進尺的特權。他摟着這位豔光四射的美人穿梭于宴會上達官貴人的人群之中,除了一些不允許被女伴知曉的談話之外,他還真的做到了整晚宴會的身邊,隻有拉蘭切利亞一個女人。
“先生今晚累壞了吧?”
宴席未散,主人本不該早早便退場。可拉蒙·喬恩斯是誰?他可是如今掌管着整個墨西哥大半權柄的勢力主,在場的賓客誰見了他不都得恭恭敬敬的?哪怕他這場宴會連面都不露都不會有人對他說三道四。
所以在推杯換盞了幾輪之後,拉蒙的臉上漸漸有了醉意,面對着再有趣的宴會也會有些意興闌珊。距離安排好的零點儀式還有幾個小時,他隻想與懷中數日未見的美人好好溫存一番。
一隊訓練有素的保镖簇擁着兩人進入了莊園的主人房,拉蒙沒有什麼奇葩的展示癖好,且他本人就是練家子出身,自然不會忌憚一個赤手空拳又纖細柔弱的女人。
于是那浩浩蕩蕩的一排保镖就一字排開守在了拉蒙房間雕飾華麗的大門外。
與拉蘭切利亞居住的套間不同,拉蒙的房間内倒是遍布隐秘的監控攝像頭,望月朔随着拉蒙進了房間後立刻便發現了好幾個。
她倒也不慌,隻本推半就地将拉蒙撲在沙發上,伸出手格外貼心地為他按摩着有些僵硬的肩頸,借着他身後的視角将這間房内的狀況觀測了個遍。
這老家夥倒是謹慎,房間内的監控數量不算多,但幾乎把每一個邊邊角角都照顧到了,如果她在這裡做出什麼逾矩的動作,恐怕監視這裡的人會立刻拉響警報。
可拉蒙莊園的中控室到底在哪?
望月朔一邊同拉蒙暧昧地調笑着一邊思考。
通常來說,莊園的防禦系統與照明系統的用電是分開的,這就保證了即使有人切斷供電後防禦系統依舊能獨立運轉。
而保證防禦系統在斷電情況下也能正常運轉的必定是莊園内的獨立發電,莊園面積不小,所需的用電量也絕對小不了。望月朔的耳朵很靈敏,莊園的主樓每一層她都去過,卻哪裡都沒有聽到發電機的動靜,那麼發電室的位置就在四座别館之中。
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以“拉蘭切利亞”的身份,如果不是拉蒙的命令,她沒理由在此時離開主樓去往幾個别館探查情況。
拉蒙有些醉了,面對美人雖不至于猴急,卻也不會容許對方一直欲拒還迎。望月朔深知自己再拖下去大概隻會引得老男人發怒,隻得先借口洗漱一番躲進了浴室,打開花灑弄出“嘩啦啦”的水聲後皺着眉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進入拉蒙的莊園時的搜身檢查堪稱嚴苛,她沒法再帶上那些用來易容的材料,所以“拉蘭切利亞”的這張臉隻是一次性用品,撕掉之後她就隻能用自己的本貌行動,無論是危險還是行動難度都驟然翻倍。
是時候該啟用馬格納斯提前埋下的那些釘子了。
望月朔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花灑下将鉑金色的長卷發弄濕,小心地避開了臉上的易容,而後再次端起那副驕矜的谄媚的笑容,擰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
“倒是沒讓我等得太久。”拉蒙滿意地看着“拉蘭切利亞”袅袅娜娜地向他走來,不由伸手拍了拍身側的床墊:“拉薇兒,你今天真是格外好看。”
“這話說得,我哪天不好看。”
“拉蘭切利亞”媚眼如絲地摟上拉蒙的脖頸,一個用力就将男人撲倒在床上。男人并不介意女人這點傲嬌的小心思,反而低低地笑出聲,一個翻身就将女人壓在了身下。
接下來發生的事似乎順理成章,拉蒙由着女人伸手為自己脫去外衣解下領帶,而後床邊層層疊疊的紗幔也同女人身上那身香槟金色的魚尾裙一般散落,偌大的床幔中隻剩下隐約交纏的身影。
然後下一刻拉蒙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弄暈一個成年男人對于望月朔來說并不是什麼難事,隻是剛剛同拉蒙的逢場作戲未免令她感到惡心,哪怕她魚尾裙底下還穿了一層足以遮擋身體的内衣,在下手将拉蒙弄暈時,她還是難免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伸手點開手機上早就預設好的音頻,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穿透床幔遞進監控,也絲絲縷縷地飛進門外保镖的耳朵,望月朔才靠在柔軟的床頭上長出一口氣。
時間剛過晚上九點,零點便是拉蒙早就定好的舉行慶祝儀式的時間,同時也是安摩拉多同馬格納斯定好的進攻拉蒙莊園的時間點。
眼下既然已經打暈了拉蒙,那麼要麼讓他永遠醒不過來,要麼就将醒來的拉蒙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她滿打滿算竟然隻剩下兩個小時能夠行動的時間。
希望這些時間足夠她引爆之前苦心孤詣幾個月埋下的布局。
音頻的時間不算太長,不到十分鐘就漸漸止歇。望月朔伸手将拉蒙擺成一個酣睡的姿态,又将被子給他蓋好,這才撩開簾幔,披着薄毯赤足下了床。
房門被拉開一條縫,“拉蘭切利亞”招呼門口的其中一個保镖過來說了幾句話,不多時就有早已等候多時的侍者捧着另一套衣裙送進屋内。
床上的拉蒙正舒服地打着鼾,當然這鼾聲也是望月朔預錄好的音頻。隻是這些将東西送進屋内的侍者們隻當自己的頂頭上司這會兒睡得正香,将東西放下後,就大氣也不敢喘地蹑手蹑腳地出了門,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将床上的人驚醒,從而招緻懲罰。
望月朔這才重新穿上了一套同樣帶有手套的酒紅色絲絨長裙,确認了拉蒙不會中途醒來後才優哉遊哉地出了門,絲毫沒有在意身後靜悄悄跟上來的兩個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