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間裡的痕迹是我故意留下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找到我其實很輕松。但是你卻當做沒看見，那就說明你其實很享受這種刺激的感覺對不對？”

“那天真的收獲頗豐啊，隻不過沒想到你竟然跟唐路杳是那種關系。”

程香雪感歎着騰出一隻手關掉聒噪的手機扔到後座，意味深長地嘲弄道：“他那樣青澀的小孩也能滿足你嗎，連接個吻都像要昏過去了一樣。”

“其實我給過你機會了，如果昨天你不管我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是你自己要讓我更對你放不下！”

記憶倒帶，俞相的鼻腔好像又被唐路杳身上獨有的清甜草莓香氣充斥填滿。他不自覺地彎起眼角摸了下嘴唇，留戀的模樣在程香雪看來就是在回味着親吻的滋味。

心髒猛地一酸，程香雪的臉上恢複了冷淡表情，咬着牙重重地踩下油門。

車子繞過高速開進了一條單向的山路，這個地方鮮少有車輛通過，鐵質的圍欄年久失修搖搖欲墜。

輪胎碾過落葉的清脆響聲驚起了路中央停憩的幾隻白色小鳥，俞相心情頗好地盯着它們展開的翅膀，不由自主地和魅魔漆黑沒毛的翅翼對比起來。

——小小的也很可愛。

直到最後一隻鳥也成為了空中的一個小黑點後俞相才收回視線，耷着長睫打了個呵欠：“嗯嗯嗯你說的都對，所以請問現在我們要去做什麼？”

程香雪終于得到了回複，他還沒見過俞相這幅散漫的模樣，有幸一觀新奇得很，心裡十分的怒火都消下去了七分。

他挑起一側細眉戲谑道：“你不害怕？”

“害怕極了。”俞相棒讀，“所以你到底想幹嘛？”

“李緒你都不怕，怕我幹什麼？”

程香雪冷笑一聲，手上很靈活地轉動着方向盤，“本來想騙他綁了你關起來，結果這蠢貨沒那個膽子，那就隻好我自己來了。”

糟糕的童年已經扭曲了他的三觀，也将他淬煉為成功的演員。

自從發現李緒對俞相的喜歡後程香雪就開始費盡心思成為了李緒的“愛情軍師”，裝作對俞相不敢興趣，誘哄他做些出格的事去摧毀俞相的心理防線甚至綁人囚禁，最後再為自己作嫁衣。

“但是我現在有了新的想法。”

“你身邊太多人了。”程香雪自嘲一哂，“尹自然、李緒、米玲子，還有那個唐路杳…你什麼時候才看得到我？親愛的，觊觎你的人太多了，我得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才能安心。”

卧槽。俞相面無表情地咬緊牙關。怎麼身邊全是變态。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聞言俞相眼睛唰的一亮，迫不及待地解開了安全帶。誰說這程香雪變态啊！變态可真是太貼心了！

車速越來越快，在這樣曲折的山路上很容易發生事故。程香雪也許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打算把蓄意謀殺僞裝成意外墜亡。

對他來說能和俞相死在一起，連血肉都分不出你我的感覺太美好了。

他如同機器一般全神貫注地握着方向盤，窗外的樹木因為高速而逐漸變成了一面綠色絲線構成的牆。

車子都如同進入了真空産生了一種漂浮的錯覺。不對！俞相扭過頭往外面定睛一看。

這真是無數條暗綠色扭動纏繞的光線！一條細線中分裂出無數條，再組合形變成更多靈活的觸手。

擋風玻璃前仍是山中凋零的景色，而窗外不停追趕上來的光線卻昭示着這裡已經脫離了C級世界的束縛。

“怎麼開個車還開出世界防線了！偷跑是要直接抹殺的啊卧槽！”俞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離奇事件，懵了一會兒後趕緊去搶程香雪握着的方向盤。

程香雪像是一點也沒注意到現在的情況，眼睛依然注視着前方，隻是順勢松了手讓俞相掌握了駕駛權。

然而不論俞相怎麼打滿方向盤或者挂擋車子都不受控制地飛速向前沖刺，失重感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

暗綠色的觸手張牙舞爪地追了上來，四面八方地攀附上前窗，一寸寸擠壓似的生長，直至眼前的山景如同拼圖一般碎裂崩塌，消散為一片片亮晶晶的數據代碼。

車内，程香雪穩穩地坐在主駕上，雙手搭在膝頭，總是譏诮的臉柔和下來，周身被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性籠罩。

他側過頭看俞相，就像看一尾被沖上岸的活魚徒勞掙紮。

他慈愛地開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實體的光點，跳躍着不斷地拉長，最終繩索一般将俞相一圈圈牢牢捆住。

“0428。”

俞相當然很不可思議地怔住了，聽到自己的工号從程香雪這個npc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不由得長睫一顫，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他艱難地呼吸着，集中注意想要調動精神力來把光圈解開，但任由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再使用一絲一毫，甚至随着每一次吸氣，脆弱的精神海都會刺痛起來。

随着光圈的縮小，他感覺自己幾乎五髒六腑都要被勒出來，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動卻被纏得更緊。

好吧。俞相的額發幾乎都被疼出的冷汗打濕，他歎了口氣，阖上雙眼開始躺平。不知道是惹了哪位大佬，等死算了。

“很遺憾，你的改造失敗了。”

“不過這個世界這麼多愛你的人，在這裡被抹殺好像都不算一種懲罰了。”

“程香雪”緩緩地眨了下瞳孔變白的眼睛，他很滿意看到俞相痛苦的模樣，此時也不吝于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

他慢條斯理地揮了揮手：“拜拜，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