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疼。
不僅是身體被肢解,連靈魂都經曆了毀滅性的折磨。
星河深處,流光溢彩的天穹之下漂浮着一團白霧,随着霧氣散去,露出其間隐秘。
那是一潭泛着暖光的乳白色泉水,一具骨架完全浸沒在裡面,逐漸生長出血管脈絡。
内髒、皮肉和毛發,屬于人類男性的軀體正在飛快地重組。
“前、咳,0428。”
剛長成的瑩潤眼球微動,接收到一面刺眼的光屏。
投影上的那個人有些不修邊幅,白色制服胡亂搭在身上,一頭卷毛頑固地蓬起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古怪,尴尬又有些興奮:“不好意思,因為我們監察科的失誤導緻你的懲罰世界崩塌了。”
“作為補償,下一個世界裡會給你配備一個小助手,幫助你降低懲罰力度早點完成改造。”
俞相伸展着四肢安靜地泡在泉水裡,移開眼球回想上一個世界裡的事情——
記憶一股腦地湧入。
李緒進派出所,程香雪開車上了山路,然後就是一場很莫名其妙的抹殺。
他忍住靈魂震蕩的眩暈,艱難地張開剛重塑到一半的嘴唇,他的口腔結構還不是很完整,半截牙齒是很詭異的森白,“你是監察科的?”
靳拾雙瞥了眼對面辦公桌上綁着紅綠色絲帶的透明盒子,雙手握拳抵在下颌正色道:“嗯,我就是負責你的監察者。”
俞相狐疑地問他:“不是唐路杳嗎?”
靳拾雙眼神飄移:“呃…就是我。好了,等你身體什麼時候修複好了就快點進下一個世界。”
還有人在等你。
俞相看出了對方的局促于是不再多問,半垂着長睫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他看着還沒被皮膚遮掩住的心髒胡亂地開始放空,唐路杳呢?那個漂亮又神秘的小魅魔,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嗎。他不是監察者?
黏膩的乳白色泉水泛起一圈圈漣漪。
俞相倏地站了起來,心念一動就變出了件浴袍披在身上。他活動了一下新生的手臂,肌肉隆起野性又泛着瑩潤水光,是如同以前一樣的結實健壯。
他翻看兩下,滿意地咧嘴笑笑,擡起頭堅定地望向靳拾雙:“我好了,現在就可以開始。”
算了,就把他當成過客吧。任何人都不值得自己留戀,或許下一個世界還能碰上更好玩的人。
他在心裡喃喃。
“……拜拜。”
黑暗中。
十六根泛黃骨杖支起用鮮血繪制成的獸皮圖騰,上面赫然是一隻暗紅色的眼睛,它被包裹在無數大張着嘴露出利齒驚聲尖叫的魂靈之中,無情而漠然地注視着一切。
“滴答——”
“滴答——”
腥氣撲鼻的血液悄聲墜落,炸開一朵朵綻放的血花。
古老的祭壇中空無一人,但仍傳出密切的窸窣交談聲。
“又失敗了,什麼時候才能造出新的‘神’?”
“如果再沒有新‘神’的出現,我們都會完蛋!”
“你們以為很簡單嗎?要讓‘神’受盡折磨但是仍然保留愛人之心,光是開始給那些種子施加一點傷害就讓他們受不了崩潰了,現在别說‘神’,咱們連種子都快沒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顫抖道:“看來真是報應……我們當初就不該聽信那些鬼話……現在完了,全完了……”
“閉嘴!你這老不死的隻會自亂陣腳!我們還有時間,種子沒了再抓就是,反正那些人那麼愚蠢,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别忘了我們才是主宰!”
良久,這些聲音終于達成了共識,一齊在虛空中重複着吟唱起來。
“造神。”
“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