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跟你當一輩子的好兄弟。”
唐玉蟬沉默了一會兒,長睫顫動蜷了蜷手指,神色瞬間冷淡下來,咬着牙不爽地朝着俞相翻了個和他乖巧臉蛋不相符的粗魯白眼。
說不上有多失望但還是有些怅然,指望土狗開竅是不太可能了。
如果小拐塘村的神真的存在,那祂耳中可能也聽不見别人的祈禱了,他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對俞相這個“好兄弟”的渴求和妄想,分秒不停。
但……還是算了。
唐玉蟬自嘲笑笑,本來自己的心思就是世俗所不容的,何必還一定要拖着俞相一起陷入泥潭。
“好啊,唐玉蟬你這個糟糕的家夥。”俞相重重啧了一聲,明明在唐玉蟬面前一向縱容卻非要在兄弟名分這個問題上計較起來。
偌大一隻猛地一撲趴到人家身上,兩隻手扣在少年人覆着薄薄肌肉的腰腹處一陣亂搔,橫眉豎目地讨伐,“不跟我當一輩子的好兄弟你還想跟誰?你忘了小時候可憐巴巴喊我哥哥的樣子了?”
唐玉蟬知道俞相是想撓自己癢癢,但他的腰跟别人不一樣,沒有什麼感覺确實不太敏感,但為了不放過跟俞相親密接觸的機會他一直都會裝得怕癢。
從以前演到現在已經爐火純青了,混亂中唐玉蟬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眼角瞬間被逼出淚水。他裝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臉頰微紅雙眸濕潤,貓兒似的埋頭撞進俞相懷裡。
兩個少年鬧作一團,同樣高挑結實的身體壓得椅子咯吱作響,唐玉蟬曲起一條腿貼着俞相側腰故意露出劣勢被他壓在身下,身體放松下來并沒有反抗,反而遊刃有餘地擡手圈住對方汗濕的脖頸湊了上去。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順着俞相的發尾,但因為頭發太短,大多數時候觸碰到的隻有頭皮。肉貼肉的撫摸親昵無比,幾乎算得上是調情的手法,每一次皮膚接觸都像是靜電一般把俞相刺激到渾身麻得不行。
罪魁禍首渾然不在意,變本加厲地把嘴唇貼上俞相滾燙的耳廓輕笑一聲,胸膛起伏短促地呼着氣求饒。
“饒了我吧,哥哥。”
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先亂了陣腳,一聲蓋過一聲,不安分地躁動着,想要打破胸腔的桎梏跨過禁區。
“你……你……”
俞相抱着唐玉蟬怔了怔,撐起上身自上而下看着他,唐玉蟬仰着頭,幹淨清澈的眼睛微微挑起狡黠弧度,如此近的距離兩個人甚至都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身下這人仿佛染上了月光的柔和溫潤,目光坦然宛如注視情人般多情,俞相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視線與他對視,久違地有了種羞澀感,一時竟然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和之前偷看成人書籍時的那種感覺有些類似,後背發汗從頭燒到腳,不對,還要更加強烈一些。
俞相發覺自己很難表達現在的心情。
——剛剛他居然有一種想親親唐玉蟬的沖動。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俞相幹咳兩聲,讪讪地放開手起身,裝作無事發生過一樣坐到椅子邊邊悶頭吃瓜去了,自然也就沒看到唐玉蟬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
夏夜總是讓人昏昏欲睡。
明明還沒到平日裡睡覺的時間,俞相卻發覺自己的眼皮卻不知怎的越來越沉,連手上啃了半截的瓜都沒放下,靠着椅背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嗡——”
一陣沉悶的鑼聲将俞相震醒,他條件反射地動彈了兩下,使勁地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無法睜開,腦袋如同遭受重擊一般沉重混亂,身體也面條似的軟爛不受控制。
還在做夢嗎?
這鑼聲似乎昭示着什麼的開始,嘔啞嘲哳的唢呐響了起來,伴随着古怪尖利的嬉笑聲吹出一首哀樂。
“早死升棺堂——”
那嬉笑聲中明顯聽得出男女老少的不同,無數人的聲音混在一起,仿佛呼吸都不用,沒有一點間歇地不停笑着。
突然,唢呐毫無預兆地停了。
笑聲絲滑地轉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大哭。
哭着哭着竟聽不出來那些聲音的區别了,一層一層波浪般的哭聲詭異和諧得如同是從一個人嘴裡發出來的。
大晚上的怎麼還有人出喪?
不知何時躺在了地上,俞相掙紮着想要起來去把大門關上,俞有珍最忌諱這些,平時一聽說有白事儀仗經過都會早早就把門緊閉起來。
“早死升棺堂——”
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已經就在門口了。
奈何無論怎樣用力連眼睛都睜不開,而且他發覺身上越來越重,一滴不知是什麼的冰冷液體在胸口處透過布料泅開,黏膩如同半凝固的血漿,一股惡臭的水腥味直往鼻腔裡鑽,令人窒息。
“吱——0428!”
一道斷斷續續的焦急呼喊在俞相腦内炸開,“吱——快——吱——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