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拖着我們。”關茨沉聲道,“一般來說進副本的第一晚是遊戲默認的平安夜,會提供時間讓玩家尋找線索。”
“但現在我們被限制了行動,或許這就是這個副本的獨特之處。”
夏文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視線繼續轉回到唐蕖仙身上。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從他們甫一進入靈堂起就面無表情冷得像個冰坨子的漂亮少女竟緩緩勾起唇角,毫無征兆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縱容的微笑。
回家途中,消失的紅框又在俞相眼前重新跳動起來——
[任務:每日對亡妻告白一句(1/1)]
……
次日一早,俞相掐着尤村長到村委會辦公的時間去找人。
“俞相?”
尤夏斌正在院裡刷着牙,一見他就很驚喜地屁颠屁颠跑了過去,嘴裡還含着沒吐幹淨的牙膏沫:“怎麼了?是不是蕖仙——”
“不是。”俞相極淡地歎了口氣,舉起手中的一籃子雞蛋,“我看這兩天你姐都沒來,就想着她是不是生病了。”
高高揚起的嘴角倏地垮了下去,尤夏斌“咕噜”一聲漱幹淨嘴巴,左右看了一圈才招呼俞相過去。
他示意俞相彎腰聽他講:“我是看在咱倆是兄弟才跟你講——”
“我姐不是生病,是被我爸媽關起來了!”
果然。
俞相記起了那張神谕上面寫的東西,當時他不識字,現在自然知道跟在自己名字後面的三個字是“尤春芳”。
看來他有必要和她見一見了。
“關起來?”俞相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捂住嘴震驚道,“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
尤夏斌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起來還跟你有些關系,之前我姐不是一直想嫁你嗎,但是後來又被我爸媽說給王建良了。”
“唉,可能是怕她做什麼傻事吧,所以把她關着不許出門,連我和妹妹們都不能去看她。”
他說着說着哽咽起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都怪我太沒用了,不能幫她……”
俞相耐心地等尤夏斌哭了片刻,目光穿過在廚房大敞着門的門停留在幹幹淨淨的牆上。
尤家沒在廚房裡貼魚尾。
按尤村長那種愛慕虛榮喜歡炫耀的性子,怎麼會不往牆上貼象征着有錢富足的魚尾巴呢?
尤夏斌和他的母親姐妹們在席上從不避諱吃魚,排除了厭惡的可能。
除非,他們不在家裡做魚。
可尤村長身上那股腥臭撲鼻的死魚味做不得假。
“這樣吧。”俞相收回視線,很關心地建議道,“要不然我去勸勸你姐。”
尤夏斌“嘶”了聲,皺着眉想了想,還是咬咬牙同意了:“行,我幫你把我媽引開。你好好開導開導我姐讓她别那麼難過了。”
不知道他找了什麼借口把全家人都帶出了門。
俞相捏着尤夏斌偷來的鑰匙開了鎖,剛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臭氣熏天的酒味。
窗子沒開,屋内陰沉沉沒有一絲亮光。
尤春芳被麻繩捆着手腳無法動彈,雜亂的短發披散着,低低地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俞相歎了口氣,關上門走過去,蹲在她身邊輕聲喊:“春芳姐。”
毫無生氣的女孩如同木偶般動彈了一下,随即倏地擡起了頭。
她原本英氣俏麗的眼睛高高腫起,嘴唇幹裂起皮,嘴角還有自己咬出的一道道結痂的血痕。
“……俞相?”她渙散的雙目過了好久才聚焦到俞相的臉上,“你怎麼來了?”
即使和尤春芳沒多少交集,俞相也還是很同情她的遭遇。
他保持着不碰到尤春芳皮膚的距離,伸手解開了束縛着她四肢的麻繩:“我以為你病了,來看看你。”
解除了捆綁後尤春芳下意識地就擡起手遮住了髒污的臉,即使發生了這麼多事她仍然對俞相保持着一顆純真的少女戀慕之心。
“我倒巴不得我病死了才好。”
尤春芳控制不住地又聳着肩膀痛哭起來:“我不過就是不想嫁給那個王建良,憑什麼就要把我綁起來!還把他灌醉了扔我床上想讓他玷污我!要不是我拼命把他打暈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看她沒提半句關于和自己神谕賜婚的事,俞相猜測尤村長根本就沒想讓女兒知道,但他還是試探着開口:“那神谕?”
“神谕?”尤春芳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有些愧疚地哽咽起來,“對……對不起。我對不起你跟玉蟬。”
“肯定是那晚我在神龛許願被我爸聽見了,他一氣之下被沖昏了頭,才想出這個法子來整你……也為了讓我死心。”
她還是不太相信真有神谕這一說,以為是父親聯合村委會做的一場戲。
見俞相沉默不語,她又連忙拉住對方袖子解釋起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想害你們的意思!”
“我知道了。”俞相輕輕地應了一聲,“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他能做的也隻有語言上的安慰了。
雖然已經大概理清了事情經過,臨走前俞相還是問了一嘴:“春芳姐,你的生日是七月十六嗎?”
尤春芳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那就對上了,俞相摩挲着那張從嫁衣裡裁下來的紙條,上面的八字正有“己酉辛未壬辰”。
村裡比自己年紀稍長的也隻有尤春芳,如今月日也對上,那也就能推測出是尤村長想讓唐玉蟬替嫁,因為他知道,女兒許的願望會以生命為代價來實現。
可村子裡向年畫神仙許願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誰因此丢了性命。
頭疼。
俞相敲了敲太陽穴,回家半途中頭更疼了。
“嗨!”
藍毛大狗和半瞎冰塊并肩迎面而來,咧着嘴很熱情地瘋狂揮手:“哥!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