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8,19”
伴随着“叮——”的一聲,電梯打開了。
一雙高跟鞋搖搖晃晃,跨出電梯門,踩在了暗棕色為底的地毯上。
那地上的花紋中間似乎用了金線勾勒出古典圖樣,一圈一圈,繞得人發暈。
“怎麼回事……”
周野敲了下自己昏沉沉的腦袋,在口袋中摸出自己攜帶的袖珍錄音設備,打開,藏到自己胸前的裝飾胸針後。
《蝴蝶夜》《月光中的女人》《敦爾米勒夏日》……
她扶着牆,看着那一張張油畫從自己的視野中倒退,踩着柔軟的地毯繼續往前。
1910……
經過走廊兩側交錯排布的房間,周野尋着那位“白小姐”的房号,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路。
那些個彎彎繞繞的路口像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和腳下地毯的花樣組成了惹人眼花的迷宮。
莫名的暈眩感愈發強烈,周野扶着牆,彎腰緩了兩口氣。
“沙沙……”
就在周野靠着牆休息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在自己背後的不遠處,似乎有什麼悉悉索索的動靜。
她回頭看去,視野中卻見背後什麼人影都沒有——也是,她一路走過來都沒看到别人,又怎麼會有人憑空出現?
可那似乎是什麼穿着膠鞋的腳步在粗糙地面上劃出的細微動靜,不停地摩擦她的耳膜,讓她無法忽視。
放慢呼吸與腳步,周野單手摸着牆,将耳朵附上去,沿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挪動腳步。
四米,三米,兩米……
“咔哒。”
伴随着這一聲輕響,面前的門打開了。
「你來啦?」
勾人的聲音吸引了周野的心神。她擡頭,眼前出現了一個穿着睡裙的女人,正靠在門框上,雙眼迷蒙地看着自己。
房間号,正是1910。
「快進來吧,水都要涼了。」
她聽見那個女人這樣說。
然後那人用自己柔軟的手包裹住了她的,領着她往房間中走去。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屋子裡頭似乎有清幽的花香,可能是某種香水,在空氣中纏綿悱恻地繞過鼻尖,叫人感受到一種微妙的暈眩,讓沉醉在其中的人不願醒來。
那味道鑽入鼻腔,叫周野的大腦愈發混亂。
她看見自己眼前的浴缸中升起熱騰騰的水霧,女人站在浴缸前,背對着她,緩緩松開腰間系帶。
窈窕的身影被水霧遮掩得朦胧,那個人就那樣走出來,一步,一步。
濕哒哒的腳印留在地毯上,水漬淌了一路。
她青蔥般細膩的手指擡起,勾住了周野腰上的那顆金屬扣。
周野聽見自己的嗓音變得沙啞:
“為什麼選我?”
然後她感受到那人的手滑過脊背,柔軟的長發攀上脖頸,口舌間碰撞出的氣流輕輕拂過自己的耳垂:
「今晚,外面很危險,我害怕。」
“……什麼?”
可能是因為異常升高的體溫,也可能是水霧掠奪了氧氣,周野的大腦完全停了轉,意識飄在半空中。
「我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裡,但我想請周顧問當我的私人保镖。」
女人的身體溫熱地覆上來。
「今天晚上,隻保護我一個人,好嗎?」
*
悶熱而潮濕的鹹腥味粘在皮膚上,周野在頭暈目眩中不住喘息。
她扶着膝蓋緩了一會兒,在漆黑的視野中摸住牆壁,繼續往前走。
她記得,自己好像是在追什麼人。
“嘎達”一聲,暗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新油漆的刺鼻氣味,雜物将窄門内部的空間堆滿,更深處更是一點光線也無。
周野察覺到在這昏暗的儲物間中,有個佝偻的人影一晃而過。
他的腳下踏出一連串沉重的步子,似乎是踩在什麼木質的樓梯上。
“你是誰?站住!”
意識到那個鬼鬼祟祟的人想溜,周野片刻也沒有遲疑,用牙咬住手包,騰出兩手直接将礙事的直筒裙擺用力扯開。
她擠過一箱箱裝修廢料,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亮前路,沿着眼前的樓梯向上追去。
樓梯的盡頭照樣是一扇暗門。
周野喘着氣,在暗門被慣性合上前,猛地伸手撐開了縫隙。
她推門而出,擡頭便看到牆上用花體字所裝飾的“20層”字樣。
再往左一瞧,那裡正是預計用作舉行寶石展的會場,門口的指示牌還寫着“準備中,閑人勿入”的字樣。
在理智分析出那人可能做出的危險舉動前,她的腳下已經随着本能沖了出去。
但她還是慢了一步。
在她追到那扇鑲邊華貴的大門前時,前面那人的行蹤早已消失不見。
但也是因為這個頓步,讓周野從腎上腺素飙升的沖勁中抽離出來。
她急促喘着氣,同時意識到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