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密道逼仄而陰冷,手機手電筒的亮光在筆直的通道中投出一線光柱,撞在拐角盡頭的牆壁上。
循着地圖上指示的方向,她們攀上一側的橫叉口,跪地爬行了一小段距離,直到被死路擋住去路。
周野伸手碰了碰,發現眼前的“木闆”果然可以被推動。
不出她所料,這密道的确還通向了其他地方。
.
“哇哦,真是别有洞天啊!”
戚師然扶着周野的胳膊,西褲包裹的長腿探出洞口,皮靴踩在沙發上墊了步子。
她雙手撫平了自己領口絲巾方才扯出的皺褶,回頭一看,發現這“出口”位置原本放着的,居然是客廳的挂畫。
“這是……某位客人的房間?”
戚師然腳步一轉,直接站到了别人的穿衣鏡前整理頭發。
“是死者的房間。”
趁戚師然磨蹭的功夫,周野已經在客廳轉過半圈。
她扯平乳膠手套,拿起餐桌上那寫着“安德魯·梅”字樣的歡迎卡,又對照過自己從設計師手上拍來的地圖照片,随口吐槽道:“你這投資人當得不稱職啊,看你底下人這都折騰成什麼樣了。這都不是郵輪了,是兔子窟吧?”
戚師然像沒長骨頭似的,走到周野身邊又懶洋洋往餐桌上一倚,伸手撥桌上玻璃瓶裡的假花玩。
“哼,那還是差了口氣。要是讓我來設計,我肯定做成蟻窩,繞不死你。”
周野斜眼看了她一眼,扔過去一雙新的醫用手套:“……戴上。”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脾氣如此好過。
就這短短的兩天時間,周野覺得自己的适應力都被戚師然磨出來了。
“好好好,遵命~”
忽略這人的油嘴滑舌,周野不再管她。
見客廳沒什麼線索,她擡腳往卧室走去。
郵輪内除了VIP房間外,每間房規格一緻。卧室裡标配Lago雙人大床、紅點獎上有名的單人吊椅沙發、以及認不出是哪個牌子的内嵌無框電視。
周野拉開布藝窗簾,雙層落地窗後是玻璃半圍的陽台,透過窗戶就能看見碧波搖蕩的藍天大海。
不過周野此時顯然沒有心情欣賞海上美景。
她的目标,是陽台上的那隻屬于安德魯·梅的行李箱。
*
“啧,這個安德魯登船用的身份,肯定有問題。”
戚師然的聲音幽幽響起。
周野正半蹲在陽台與床之間的走道翻找行李箱中的物品。
她聽聞聲音擡頭,看見不遠處的衣櫃門敞開着,戚師然正用兩根手指拽着件從裡頭拿出來的粉色長裙,用嫌棄的語氣指指點點。
“怎麼說?”周野見有發現,停下手中的事情問。
“你看這件衣服,Dior的走秀款,但這可是去年秋的,都過季了!……别這麼看我,我當時剛好定了兩套同批的。”
戚師然把裙子取出來,攤平到床上,“而且這也太不合身了,你看,雖說人有胖瘦,但那安德魯一米六五的身高頂天了,不至于按照一米八的模特身材定制吧?也不知道她上船的時候别了多少個别針……”
她摸着那裙擺的不對稱針孔一臉鄙夷,又踩着高跟靴噔噔走到衣櫃裡側,摸出了一隻表面有折痕的包。
“你再看這個包,這個縫線、這個歪斜的五金,在A貨裡也算醜得别緻的。要是你以後穿Dior配這種包,我會嘲笑你喔!”
戚師然說着說着,又無端把話頭拐到周野頭上。
後者心頭的一口氣想吐吐不出來,此刻感受到的攻擊在拉踩界也堪稱無妄之災。
瞧着那做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屬于粗糙範疇的包,周野假笑兩聲。
“你放心,我買不起Dior。”
“……好吧。”
戚師然摸了摸鼻子,半晌又覺得奇怪,不放棄地追問道,“你不是天網的嗎?一年接一單都有六位數,怎麼會沒錢?”
按理來說,能在天網榜單上出現名字的,都該不缺錢才對。
反正她知道自己“通緝令”那一排是這樣的,隔壁的“編外警探”們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但她注意到,在自己問出那句話之後,周野手上拉開行李箱内層的動作忽然卡了殼,臉上的表情也有一瞬不自然。
“不是每個人踏入這一行,都是為了錢的。”
周野眸色起初變得低沉,但很快就調整回平時一貫淡淡的模樣,沖她笑了一笑。
這不對勁,戚師然敏銳地察覺到問題所在。
一個年紀輕輕的警探,既是天網排行榜的高位、又是背靠官方的IPD顧問,常年在一線接案子,還不受制度條例的約束,沒理由行事作風如此節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