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着戚師然的臉色越來越差，周野此刻心情複雜。

她戳開自己的聊天界面裡那張李緣發來的後台截圖，展示出來。

“以及，雖然她進不了你的系統，但她随手登了下海上報警服務平台。我看看啊，近五天來……這片海域那簡直就是風平浪靜，連違規捕魚都沒有。你說的‘自己在發現屍體後的第一時間就進行了上報’，也是假的。”

戚師然嘴角抽了抽。眼中除了震驚外，就像是在說什麼叫“随手登了下海上報警服務平台”，怎麼黑個官網說得和逛自家後花園一樣？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一陣。

見周野把那些破綻一一說穿，戚師然便知道，在自己的身份問題上，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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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絲西娜”确實是她。

早年間，在國外生活時，她有過許多個不同的名字和身份。

“絲西娜”這個名字便是其中之一。

這曾經是她最引以為豪的人設——神秘的天才罪犯、背景莫測的美豔富家女、私生活花心又放蕩。

雖然她本人毫無戀愛經驗，但這沒有妨礙當時有不少叛逆年輕人都以誇口說自己收到過“絲西娜”發來的邀約為榮，也為她在午夜送來了許多放在路面的免費的玫瑰花。

頂着那個名号，她做的壞事不少，列出來大概能組成一本犯罪心理學疑難案例的題冊。

但好消息是，由于那些事情的“受害者”大多自己也不怎麼幹淨，所以實際上她的大部分罪名都僅限流傳于天網論壇的都市傳說闆塊，而非列在法院的傳單上。

比如“僞造羅馬古錢币，給博物館批量進貨”“假冒珠寶鑒定師，直播與地下賭石行對賭”“預判異常天氣購入機票，詐騙保險公司七百萬元”……都是沾着她名字的傳言。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

正是因為這名字太紮眼，才會叫她卷進那莫名其妙的軍火案，讓她時至今日不得不帶着“美洛斯之月”登上船，與眼前這位不好對付的警探對峙。

戚師然肩膀垮下，神色苦惱地仰頭往後一靠。她伸手把自己散亂的卷發撥弄到一邊，最後掙紮道：

“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我都能冒充白小姐了，為什麼不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把東西帶走，還非要特地搞個郵輪，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周野可不吃她轉移重點的那一套，眸色沉穩，“誰知道呢？”

“或許，‘白式格’這個身份還有别的用處，你不想再毀掉一個明面上的身份？又或者，你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美洛斯之月這顆寶石本身？”

戚師然眼神突然閃了下，舌尖舔過牙齒内側，蹭出一點堅硬的疼痛。

她确如周野所說，原本是想引她上鈎，替自己調查王保富和他後頭的大人物。卻萬萬沒想到，周野這人真就循着她捏着胡蘿蔔的那隻手，直接咬上她的脖子。

或許，這次真的是她掉以輕心了。

面前這位和她在天網榜單上遙遙相望的“警探X”，遠比她所料想的，還要更厲害。

戚師然這廂在心裡龇牙咧嘴，耳邊聽到周野的聲音從另一頭悠悠傳來，“所以，我剛才說的這些東西，猜中了多少？”

“百分之……九十。”戚師然無可奈何，攤了攤手承認。

“隻有九十？”

聽到這個答案，周野倒是訝異，眼皮掀了掀，明顯是在疑惑自己還漏掉了什麼東西。

戚師然恨得牙癢，語氣忿忿，把手裡的水母抱枕用力砸到了她身邊。

周野下意識伸手接住了要彈出沙發的東西，對她說的話不甚理解。

戚師然猶豫了一陣，踩上拖鞋下了地，俯身從茶幾上夠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坐到了周野邊上。

“這是邁楽手底下人巡邏時發現的，你自己看吧。”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當着周野的面按下了視頻的播放鍵。

顯示屏的白光在昏暗的客廳裡乍然亮起，有些刺眼，打破了某種表面上的持久的甯靜。

隻見鏡頭搖晃，畫面中閃過了一排排貨架，大抵是個位于船底的貨倉。

防潮布掀開一角，鏡頭遮遮掩掩地一晃而過。可周野看清楚了，那一摞摞黑色的機械殼子上頭，分明被幾根紅色的引線連接着。

周野的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遙.控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