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賭。
賭公黎不敢用自己的生命,來驗證此話真假。
他興許謹慎,又或是多疑,但絕對不是魯莽之人。那千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承擔不起。
果然,公黎并沒有被她一句話激起。但她看不見,黑紗之下,男人的目光逐漸變得微妙。
“你不會以為我怕死吧?”
下一刻,關思弦心頭忽然湧上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她竟笑了。
“我知道你不怕啊,但你害怕的是,死前還有非完成不可的事情沒有實現,不是嗎?”
眼前的身影忽然頓住,公黎咬牙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關思弦忽然後仰靠在椅背上,綁縛在身後的雙手也卸了力氣,眉眼彎彎笑着看向他,卻不回答他的問題。
“你應該發現了,我擁有回溯時間的能力。在我受到生命威脅時,可以随時逆轉時間。你永遠殺不了我。”
不知道為什麼,作為男主的公黎能夠記得已經被讀檔覆蓋的劇情,就好像設定之下的男主擁有了自我意識。可公黎分明隻是遊戲中的紙片人,關于他的任何動向目标都該是遊戲設定的内容。這一點,她曾向系統反複确認過。
可眼下,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第二種可能。
也許,被設定限制的隻有身份和目标,但除此之外的言語或是行動,來源于角色本身。
系統曾說過,穿越後發生的一切變化都是她行為選擇産生的結果,但事到如今,她所經曆的明顯與之相悖。
她也是遊戲裡的人物,可她也因一場意外擁有了自我意志。
她與他們,難道不同嗎?
“你也試過了,應當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關思弦放緩了語氣勸說道:“既然你殺不了我,不如幹脆放過我,或者……我也可以成為你的助力。”
“你要成為我的助力?”
“不錯。”關思弦斬釘截鐵道。
“不錯。我的能力可以在危急關頭拯救自己的性命,未嘗不可将這一項能力用在旁人身上。倘若某日你真的遇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或你因為某事而後悔,我可以回溯時間,扭轉局面。”
面前的黑影始終沉默着,關思弦卻能感覺到他原本強硬的态度,有些松動的迹象。
“我所求的隻有安穩,僅此而已。我隻是個以布匹營生的,以你的能力對我産生威脅并不難,将我綁來這裡也是輕而易舉,如今又洞悉了我的秘密,應當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對手。即便我無法真正讓世事發生改變,對你也不會造成任何損失,不是嗎?”
公黎沉默許久,似乎在判斷關思弦話語的真僞。
兩人無聲對峙着,各懷心思,但男人手中的長刀已經漸漸失了攻勢。
突然,他出聲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說罷他随手揮起苗刀,割斷了女孩身上綁縛着的繩子。
“來人,帶她出去。”
關思弦悄悄松了一口氣,将身上斷裂的粗繩紛紛撥到地上,小心翼翼活動着手腕。
說實話,這樣單獨面對公黎,要說當真一點也不害怕,那是假的。
她不知道公黎究竟會不會放過自己,但在放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她隻能賭這一把。
幸好,她賭赢了。
關思弦站起身來,擡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黑影。
回想數次與公黎相見,都是匆匆忙忙、膽戰心驚的,而他總戴着那一頂黑紗帷帽。即便上一次兩人距離如此貼近,關思弦也不曾瞥見他的容顔一角,隻依稀記得男人比她高許多,禁锢自己的雙臂強壯有力,令她無法掙脫。
但作為遊戲的男主角之一,公黎定有着不俗的容貌。
關思弦斂了心神,收回目光,随着應聲趕來的手下離開,頭也不回向外走去。
少女的身影離開在暗巷,消失在盡頭的光亮中。
屬下回到公黎身邊,猶豫着開口:“掌門,您真的相信那個女人的話嗎?什麼回溯時間,簡直無稽之談!”
“不信。”公黎毫不猶豫答道。
“但我現在改變了主意。不管她是什麼人,抱着何種目的,我不許任何人妨礙。”
正在這時,另一道聲音從天而降,落在公黎的面前。
“掌門,上次您吩咐屬下查的事情,又消息了。”
跪地的男人低着頭站起身來,雙手将某樣物件呈到公黎面前。
“上個月,有人在皇城買到了類似的藥,目前不能完全确定與您需要的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已經是近幾個月能找到的,最符合要求的藥。請掌門查驗。”
公黎從他手中接下一個白色瓷瓶。
瓷瓶不過手指長,外表光滑沒有任何紋路雕刻,看上去再普通不過。
公黎打開瓷瓶湊近鼻尖聞了聞,指尖蘸取些白色粉末,撩起帷帽送進口中。
“掌門!”屬下驚了,連忙出聲阻止,卻被男人擡手制止。
“無礙。”
公黎安然無恙,沉聲問道:“這藥瓶何處得來的?”
“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