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安:“你何時學會的?”
“去年生辰,小喬師姐送了我一本《咒文雜記》。”
不對,應該說四年前吧?
“汪!”小狗興奮地叫了一聲,轉向西北。
“成功了。”衛水蘇淺淺地笑了。她很少用這個咒文,還好沒畫錯。
“陸宮主,那我們走吧?”衛水蘇将小狗撈起放在掌心中,用拇指輕輕揉它。
陸今安神情複雜,原本松開的手又不自覺地攥緊,最後又緩緩松開。
同車夫交代幾句後他便帶她去了碼頭,用重金雇了一艘小船,駛向江河。
*
小木屋外的月亮輕踩在樹梢,屋内的燭火飄搖晃蕩。
年幼的男童坐在床上,拉過被子蓋過身體,但并不躺下,興奮地與縫補衣物的母親攀談:“娘,今日學堂老師講了清氣和濁氣!”
女人笑了,“那你可聽懂了?”
男童搖頭,“好難。”
女人稍作思索後開口道:“清氣和濁氣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樣,是天地間自分的。兩者都會孕化生命,隻是食料略有不同罷了。孕育出的生命也會摻雜另一種氣,嗯……這個太複雜了。你等老師和你說好了。”
“娘,那魔物是什麼?”
女人斟酌語句,希望不要吓到年幼的孩子,“極端的心緒是濁,過度的欲望也是濁。像這樣的濁氣有時便會凝聚成魔,為禍人間。所以啊,要做個好孩子,不然就會給大家添麻煩哦。”
男童點點頭,“曉雲說很多魔物都住在森海,真的嗎?”
“是啊,那裡濁物、魔物都很多,天罡寶宗的人常常去接近路口的地方肅清。”
屋裡的人慢慢聊,屋外的月亮緩緩升。
巨樹的枝脈向天空蜿蜒蔓延但彼此避開,将月亮切碎成數十片。
黯淡的光芒下,一身黑衣的精壯青年背着大刀極速奔跑,追逐着前方的熊形濁物。
易蕭将手伸向背後意欲拔刀,卻在看見不遠處的人影後刹住了腳。
對方陰白的面容令人心口一跳,背着一個又大又圓的包袱,靜靜地站在小坡頂上。
冷風中,他的墨發幾與夜色相融,蜷曲如蛇一般蜿蜒飄揚,低垂的眉眼使得他更顯幽寒,宛如深山中簌簌而下的冬雪。
蕭瑟肅冷,令人生畏。
大熊呼哧呼哧直奔男子身後,一刻不敢停腳地逃竄而去。
易蕭咽了下口水,他聽過這個人的傳聞,無常般駭人的相貌,據說是這兩年頻繁現身的森海之主,會護佑森海的生靈。
但易蕭理直,自然氣也壯,“那濁物将村人晾曬的衣物都毀了,這你也護嗎?”
而對面的簡祁看他玄色衣衫上繡金色紋樣,腰牌也是黑底金字刻了個“天罡”——又是天罡寶宗的人。
一心除魔衛道,與那個熱情的人有些相似。
當年他闖進森海撞見天翼,恰逢天翼濁氣滿溢之時,被誤會成魔物,一心要将其鏟除。簡祁勸退無門,武力制服後便一直被相邀加入天罡寶宗。
再後來簡祁機緣巧合下幫他救過幾回心上人,更是被拉着要結拜成兄弟。
他們上次相别的情形并不算好。簡祁一路護送他同心上人出城門,兩人都傷得很重,可天罡寶宗的宗主又早将他趕出宗門,也不知投靠了何處。
簡祁開口道:“章泊守人呢?”
易蕭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直接将刀拔了出來,“你、你想對小師叔做什麼!?”
那可是宗主的關門弟子,天罡寶宗的青年翹楚。宗主派其去西海尋寶,至今未歸。
對方的誤解令簡祁接不下話,猶豫之後他丢了一袋錢銀過去,留下一句“别再進來”便轉身離開。
易蕭拿着錢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石桌旁吃草餅的大灰兔子豎起耳朵,鼻翼翕動,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他跳躍着趕過去。
對面的天翼也趕緊跟過去,一路奔到庭院前,見到了那個日夜期盼的身影,看到他懷裡抱着圓圓的鏡子,歡喜地繞着他轉,“森主,我就說你可以的!終于有鏡子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小主人!”
簡祁隻是輕輕點首。
執劍兔往前小小探了下身子,“義父?”
“是被欺負了嗎?”天翼仰頭看他,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可惡的江家人,我去森海找點濁物陰陰他們!”
簡祁擡手輕輕撫過他的腦袋,“隻是累了。”
“好幾日在外定會累的,快去歇着吧!明日我們再用方外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