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以自助餐的形式為奧爾斯頓的學生們奉上了第一餐。琴聲悠揚的餐廳裡,學生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面無表情地咀嚼。空氣裡安靜的吓人。
選餐的隊列裡,一個同學失手打翻了調味瓶,玻璃瓶從長桌上墜落,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靜谧的餐廳裡炸開。
空氣仿佛被瞬間凝固,周圍同學的目光如聚光燈般射在罪魁禍首身上。那位同學頭上直冒冷汗,對着周圍快速地鞠了幾躬,便靜聲疾行地遠離了衆人的視線。
像是機器人解決了一個bug,所有人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繼續無聲有序地執行命令。
目睹一切的副會長:……他不就是去上了個廁所,晚到了一會兒嗎,怎麼突然開始上演《複制人大陰謀》了?
有一些人看到了副會長的身影,目光止不住地往一個方向瞟,用眼神示意他看過去。
副會長定睛一看,嚯,他可算知道為什麼氣氛這麼古怪了。
小小的一方四人桌,何衷歸壓低眉頭,面如惡鬼地獨自坐在一邊,趙應随和嚴作凡并肩坐在他對面,小聲談論些什麼。
以這張桌子為圓點,方圓幾百米内,所有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何衷歸勉強壓着不耐,輕敲桌面,“嚴作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應随不是學生會的人。”言下之意就是,趙應随不是你的下屬,你趕快有多遠就滾多遠,别打擾我倆吃飯。
眉毛輕揚,嚴作凡挂着很假的笑容,反嗆道:“怎麼,何大社長連社員的交友都要指手畫腳嗎?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何衷歸将身體靠在椅背上,語氣嘲諷:“占用别人的用餐時間談論事情,這就是你的交友方式?”
“……”嚴作凡頓了頓,用試探的語氣說:“趙同學,我可以和你一起用餐嗎?”
趙應随:“……可以。”這兩個Alpha怎麼随時随地都能吵起來。
得到趙應随的許可後,何任兩人默契地安靜下來,餐桌上隻有刀叉輕輕的碰撞聲。
一頓飯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去,飯後,學生會組織全體學生開會,大緻講了一下明天的安排。
從相同起點開始,路線在青峰山山腰一分為二,學生們可根據喜好任選其一,最終在山頂彙合下山。
一條路線經過月老廟,這座廟據說是方圓十裡内最靈的姻緣廟,香火鼎盛。
另一條路線則經過瀑布,水花飛濺,在秋季遊玩或許不是一個适當的選擇。
簡要介紹後,嚴作凡便通知大家可以自行離開。
洶湧的人群默契地為趙應随和何衷歸留出一片真空地帶,趙應随打開遊玩手冊,翻開瀑布相關的内容,邊走邊看。
何衷歸一言不發地跟在趙應随身邊,直到兩人要分離時,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走瀑布那條線?”
趙應随“嗯”了一聲,他還沒看過瀑布,趁此機會剛好去看看。
“我還以為Omega都對月老廟更感興趣呢。”
嚴作凡從他們身後淺笑盈盈地走來,打量着趙應随的臉色補充道:“不過趙同學也不是普通的Omega。秋季幹冷,瀑布水涼,記得多加件衣服。”
趙應随點點頭,謝過嚴作凡的好意,秉持着社交禮儀問了一句:“嚴會長走哪條路線?”
鏡片後的眼睛輕眨,嚴作凡溫聲道:“姻緣廟那條。”
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趙應随點點頭,卻也沒有再多問。
嚴作凡微微笑起,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經意間與何衷歸隐含敵意的目光交彙,空氣中仿佛有火花四濺。
“嗯,我還有事要忙,就先失陪了。”嚴作凡對趙應随微微颔首,轉身時看着何衷歸禮貌地說:“明天路上多多指教,何大少爺。”
這句話如平地一聲驚雷,趙應随微微睜大眼睛,看着何衷歸陡然陰沉下去的臉,難以置信地問:“你……想去姻緣廟?”
一般不都是Omega或者小情侶選擇姻緣廟這條路線嗎?何衷歸一個單身的Alpha湊什麼熱鬧?不對,小陽也沒提到過何衷歸單身……
趙應随輕托下巴,眼神遊移,一副深沉思考的樣子,明顯思緒已經偏到十萬八千裡之外了。
何衷歸連忙打斷面前人的思路,語氣無奈地反駁:“我沒有戀人。”
趙應随狐疑地看着何衷歸:?
“其實是……”何銘陽求我替他在月老廟求根簽。
何衷歸望向趙應随的臉,一瞬間,原本已到嘴邊的理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硬生生地停留在嘴邊。
咽下未竟之語,何衷歸抹出一抹淺笑,緩緩開口道:“我去求姻緣。”
何衷歸的神情和語氣都太過認真。趙應随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沒再說話。
他們之間一直保持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默,直到他們在各自的房間門口停下。
何衷歸率先打破沉默,他擡手輕輕拉開木門,動作停頓了一瞬,轉身對着趙應随微微颔首,聲音平和:“明天見。”
趙應随愣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嘴角微微上揚,回應道:“明天見。”
背對着門,趙應随緩緩閉上雙眼,試圖讓自己紛亂的心緒平靜下來。片刻後,他緩緩睜開眼,眉頭依舊微微皺着,轉身走向榻榻米,換上睡衣後阖上雙目,準備入睡。
思考不能掌控的事情毫無意義,與其糾結于未知與不可控,不如蓄足精力留給明天。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線灑落在每個人期待的臉上。奧爾斯頓的學生們身着統一的登山服,手拿登山杖,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裡面裝着食物、水和急救用品。
皮膚黝黑的向導站在一塊巨石上,雙手比做喇叭放在嘴邊,聲如洪鐘:“大家檢查好裝備,我們要出發了!你們準備好征服這座山了嗎!”
“準備好了!”學生們異口同聲地回答,聲音響徹雲霄,激蕩在山林之間。
趙應随默默看了一眼山峰,高聳入雲,是一場硬戰。
整齊的隊伍沿着蜿蜒的山路魚貫而行,所有人的步伐輕快有力,像是充了電一般,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可随着海拔逐漸升高,山路愈發崎岖陡峭。剛到山腰,不少人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副會長雙手撐着膝蓋,彎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氣,汗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浸透的衣衫上:有的人索性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眼神中滿是疲憊,胸脯劇烈地起伏着。
有些身嬌肉貴的Omega蒼白着臉,手腳不受控制地直哆嗦,行走時搖搖晃晃,需要人攙扶着才能勉強走兩步。
健壯的向導面上揚着燦爛的笑容,扛着一箱礦泉水,腳步輕快地穿梭在隊伍之間,一個挨着一個鼓勵慰問。
趙應随在一圈癱倒的Omega中顯得格格不入,除了額頭上有些許細密的汗珠外,整個人神清氣爽,他清冷地站在楓樹下,自成一派惹人注目的風景。
輪到趙應随時,向導猛地眼前一亮,激動地拍拍趙應随肩膀,豪爽道:“你這個Omega身體素質可以啊,精神頭不錯!找你這個勢頭,說不定是第一個登頂……呃?!”
手臂猛地被一股力量緊緊地箍在半空中,向導驚愕地扭頭,發現趙應随身旁的Alpha正用不悅與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如同被侵犯領地的狼。
“哎、哎呀,對不住,”向導的臉上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撓撓後腦勺,“我就是誇一下你男朋友的身體棒,真的沒有想占便宜的意思,真的沒有,你别誤會……”
見自己越描越黑,眼前的小情侶又一言不發,向導最後蒼白無力地解釋了兩句,便灰溜溜地跑到一邊休息了。
“等等……我們不是……”趙應随看着向導離開的背影,猶豫了幾秒,收回了手。
何衷歸眼神裡閃過一絲笑意。
向導的聲音清脆洪亮,雖然此刻大家都累得像個沒有生氣的軀殼,但并不妨礙大家一個個強打起精神,豎起耳朵仔細聽。
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