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着他哥擺出要抱的姿勢,何銘陽大驚失色,“哥?!”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聲調拐了十八個彎。
何銘陽都不知道,他是該震驚于他哥就這麼信了他們的鬼話,還是小随真的做戲做到底,伸出雙臂,挑眉,靜靜地等待他哥走過來。
窗外月明星稀,月光似流金般沿着窗棂流淌。何衷歸收起雙臂,大步朝着他們走來,在距離趙應随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他微微低頭,發絲向後服帖地梳去,深刻淩厲的眉眼暴露在冷冷的空氣中,玄色的瞳仁像是靜谧的黑夜。
兩三秒後,何衷歸伸出雙手,輕輕又不容抗拒地将趙應随攬入懷中,下巴試探性地擱在趙應随的肩膀上。雖然他們相擁着,但何衷歸并未将身體和趙應随貼緊,留了一些空隙。
因為身高差的原因,趙應随的臉幾乎是埋在何衷歸的肩窩裡,他隻需要一擡眼,就能看到何衷歸後頸微微凸起的腺體,聽見彼此胸腔共振的心跳聲。
趙應随身形微不可查地頓了一頓,原本要放在何衷歸背部的手停滞在空中。
他突兀地感到有些不适應。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擁抱何銘陽,因為他們早已經是彼此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家人”。
但除了何銘陽之外,沒有人能也沒人敢近距離地和趙應随接觸。隻要趙應随冷淡地瞥上一眼,他們熱絡的心思隻能偃旗息鼓。
簡而言之,趙應随已經許久沒有被何銘陽以外的人這般親近過。對于何衷歸,哪怕他們彼此已經熟稔,這樣的肢體接觸還是第一次。
他有些不習慣。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像是在自嘲自己的怯懦,趙應随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緊接着下一秒,滾燙的掌心穩穩地扣住趙應随的蝴蝶骨,将他牢牢地按壓在懷中。
輕輕眨了眨眼,趙應随聞到了Alpha衣領上殘留的信息素味道,辛辣、濃郁的氣息,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和類似柑橘的清新果香,與印象中的龍舌蘭酒截然不同,柔和醇厚。
“我抱住你了。”何衷歸有些幼稚地陳述了一遍事實。
雖然背對着何衷歸,趙應随卻依舊能想象出何衷歸嘴角微微勾起,嗓音帶着笑意地說出這句話的模樣。
緊繃的神經突然松弛下來。
趙應随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個強勢将他擁入懷中的Alpha,此刻也像他一樣,對于親密關系稍顯陌生的同時,又在小心翼翼地試探、靠近。
“……”趙應随輕輕笑了一聲,他用力地回抱住Alpha,嘴上不忘吐槽道:“幼稚。”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趙應随依舊維持這個姿勢了三四秒,才松開了手,從何衷歸懷裡離去。
何衷歸低頭看着空蕩蕩的掌心,随後擡眼,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桌上的玻璃杯,裡面還有半杯蜜桃烏龍茶。
“喜歡?”何衷歸說,他的眼睛裡含着零碎的、泛着光的笑意,很好地中和了面部的冷峻與鋒芒。
這話問的模棱兩可。何衷歸想詢問的對象是自己,還是蜜桃烏龍茶。
趙應随瞥了一眼玻璃杯,他和小陽擁抱前,順手将杯子放在桌上。時間有些久了,果茶已經有些涼了。
“還可以。”趙應随毫無波瀾地評價道,拿起杯子,準備去廚房再倒一些熱的果茶。他不喜歡喝涼的水。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搶走了玻璃杯。
何衷歸拿着趙應随的杯子,轉身向廚房走去,過了片刻,将一杯溫熱的牛奶輕輕塞進趙應随掌心。
何衷歸解釋道:“現在太晚了,牛奶有助于安神。”
“……”趙應随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痕,睫毛輕顫着,再眼睑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盯着杯口氤氲的白霧,喉結微動,“何衷歸,你當我幾歲?”
三歲小孩才需要旁人為他準備安眠用的熱飲。
何衷歸先是一愣,随後反應過來,指尖輕點着下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三歲。”
簡直油鹽不進。
趙應随額角青筋微跳,轉身看向何銘陽,懶得再同何衷歸争辯。
何衷歸在他身後悶悶地笑了一聲。
何銘陽站在燈光的陰影裡,光影将他的側臉切割成破碎的幾何圖形,那抹藏在陰影裡的神色像深潭下翻湧的暗流,看不真切。
“小陽?”
“嗯?!”何銘陽驟然回神,有些慢半拍地回應道:“小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