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皺眉頭,趙應随單刀直入道:“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沾染到血腥味?宴會上發生了什麼?”
何銘陽半張着口:“我……”
“最重要的是,”趙應随打斷了何銘陽的辯解,他上前一步,将何銘陽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一遍,“你受傷了嗎?”
何銘陽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他拉起趙應随的手,貼向自己臉龐,輕輕摩挲着。趙應随的手微涼,指尖還帶着一層細細的薄繭,觸在臉上卻有一種别樣的安心。
“我沒事的,小随。”何銘陽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尾彎成兩道月牙,“如果不放心的話,你問我哥。哥,我是不是沒事?”
何衷歸雙手放在胸前,難得配合地點點頭,目光從何銘陽身上移動到趙應随臉上,說道:“他确實沒受傷,你可以放心。”
目光在兩個Alpha之間遊離,趙應随知道他們兩個沒把話說全,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瞞着他。但他也不是很在意,人與人之間交往,總要留些餘地和秘密。最重要的是,何銘陽安然無事,他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必要。
“嗯。”趙應随微微垂下眼簾,将眸中情緒盡數掩去。
眼見小随終于松了口,何銘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像是忽然想到什麼,Alpha情緒高漲地拉起趙應随的手向客廳走去,“小随,我給你帶了禮物。”
“是嗎?”趙應随挑眉,任由何銘陽拉着他的手,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到手中,“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何銘陽瞪圓了雙眼,兩隻毛茸茸的狗耳朵“騰”地一聲起立,身後的狗尾巴不停地搖啊搖,他一臉期待地看着趙應随,雙手做出捧東西的手勢。
趙應随将裝訂厚實的文件夾放在何銘陽手心,幾百頁紙張重量不輕,何銘陽胳膊猛地下墜十幾厘米,文件夾幾乎要脫手,又被何銘陽手忙腳亂地扣在胸前。
何銘陽低頭,一臉疑惑地看着文件夾,“這是……”話音未落,何銘陽像是意識到什麼,忽然變了臉色,擡着頭讨好地看向趙應随,“不會是……”
趙應随冷酷地點點頭,翻開第一頁目錄頁。按照六門學科的考試順序,從易到難地羅列着何銘陽近三個月的易錯題編号——每道題旁都标注着錯誤頻率與知識點漏洞,甚至連粗心失分的次數都精确到個位數。
“何夫人告訴我,你們是下個月中旬期末考試。”不同于奧爾斯頓的早早放假,苦命的高中生幾乎時踏着春節的點,才從牢籠裡掙脫出。
何銘陽眨巴眨巴眼睛,讨好地勾着趙應随的衣袖,試圖讓趙應随心軟。
“所以……期末考試前,做完。”趙應随薄唇輕啟,用最漂亮的臉,說出最冰冷傷人的話。
“可不可以……”隻寫數學和物理……
“不可以。”
何銘陽心如死灰,何銘陽一臉衰敗,何銘陽崩潰地捂着頭,像是蒙克的名畫《呐喊》。
“我算了算時間,每天多抽出一個小時,做完這本習題冊綽綽有餘。而且,”趙應随掃了一眼文件夾,漫不經心地說:“一天學習十個小時,應該算是……勞逸結合?”
何銘陽:“……?”
何衷歸:“……”
何銘陽僵着嘴角,哦,他忘了,趙應随是能以平民身份考進奧爾斯頓的狠人。
天色已晚,趙應随明天還要早起上課,何銘陽抱着文件夾,催促趙應随趕快上樓休息。待趙應随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内,何銘陽嘴角的弧度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陰郁和冷漠。
“哥,你和小随同校,一定要保護好小随。景家那群人……呵,最近小動作頻繁的很。”
何衷歸松了松領帶,撈起大衣上樓,聞言腳步停滞一瞬,皮鞋磕在大理石台階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股尖銳的情緒在心中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像是荊棘在脆弱的心髒裡橫沖直撞。
很久之後,何衷歸後知後覺地明白,那是一種名為嫉妒的情感。
他在嫉妒,嫉妒何銘陽能有資格囑托他人照顧好趙應随。
“嗯。”何衷歸沒什麼情緒地回應了一聲,轉身上樓,很快便消失在何銘陽的視線裡。
關上房門,趙應随先将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随後洗了漱,坐到書桌前,将手上的水珠輕輕拭去。他的手像是被白玉雕成,指節修長分明,皮膚細膩得近乎透明,淡青色血管蜿蜒,脆弱易碎。
擦好手,趙應随打開了何銘陽給他帶的禮物,一隻萬寶龍的紅白色鋼筆,筆身線條流暢,簡約而有質感。上面還貼了一張黃色的便利簽,歪歪扭扭地畫着一隻簡筆畫的拉布拉多犬,小狗吐着舌頭,笑眯眯地歪着頭,與何銘陽有幾分神似。
趙應随不禁失笑。
将鋼筆拿起來,趙應随這才注意到,鋼筆下方墊着滿滿一盒子的紅色桔梗花,花瓣層層疊疊,猩紅的色澤漫過盒沿,像是潺潺流動的血流。
趙應随眉間凝霜,這不像是何銘陽熱烈張揚的風格。何銘陽可能會選擇向日葵或者迎春,猩紅的紅色桔梗,不像是他的首要之選。
或許是他多心了,隻是幾朵花而已。趙應随伸手攏了攏散落的花瓣,指尖卻沾了些暗紅的花汁,像幹涸的血迹。
将鋼筆認真地收好,趙應随上床入睡。臨睡前,他恍惚想起,紅色桔梗的花語是,永世不忘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