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傅瑜,從江甯轉來的。”少女的聲調平和,視線從容的掃視一圈,最終和蓦然擡頭的人撞到一起。
聲音滞留空中,在夏季的末尾劃上濃重的開端。
陳風禾不知道以什麼表情面對這一幕,在蟬鳴四起的白日,牽絆心尖的少女系着高馬尾,清秀的面容挂着淺淺的笑,那道屬于他的目光終究分散開來,不是隻有他了。
他面容繃緊,冷吝的雙眸由着怪異的情緒吞噬着神經,連施夏叫他幾聲都沒有知覺。
傅瑜的座位在倒數第二排,靠後門。
後桌是個活潑外向的女生,“我叫王瑤瑤,上學期轉來的,比你早來點時間,但我可是掌握了八卦的一手資料,”她指了指傅瑜的同桌,給她介紹,“沈懷,我們班學習委員,全班第二,年級前五的大神。”
王瑤瑤自顧自的答,“這可是除了年一之外的香饽饽,我旁邊的座位壞得及時,成全了你。”
傅瑜這才看向身邊的男生,男生戴着眼鏡,清瘦,手肘撐着桌面,正在做習題,注意到身邊人的視線,“我是沈懷,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你叫?”
傅瑜把書包放下,“傅瑜。”
沈懷的視線停在她頭上,左手剛擡起,手腕一緊,冰涼的觸感讓他擡眸望向被緊抓的左手,也不掙脫。
少年立在傅瑜座位邊,黑眸微垂,居高臨下看垃圾一樣的眼神讓附近幾人自動噤聲。
“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
陳風禾的舉動,吸引了周圍幾桌的目光。
主要是兩個學霸之間完全沒交集,這個暑假難道還發生了什麼其他人不知道的事。
傅瑜從有人靠近的那一刻,悄然側了身。
剛還神色不爽的人,淡聲道:“新同學,謝老師找你。”
說完,沒有要走的意思。
陳風禾右手松了力,也不看他,靠近傅瑜的同時,揣在兜裡的左手伸出來替她拿下頭上的樹葉,随後狹長的鳳眸眯着打量在榜單上被自己甩了幾名的男生,說是同班,他卻一次都沒注意他。
剛剛最後排那個女生說他叫沈什麼?
還是學習委員?
他不在意。
現在是下課時間,在班裡的十幾個同學都是頭回見到這樣的陳風禾,三班有幾個是從小學一直到現在同班的,一直以來他雖然很少說話,但是偶爾對上不懂的題去請教的時候,他都是一副你想學我都教你的模樣,也不似如今這樣。
在傅瑜離開後,廣播開始播放開學典禮的音樂。
高二三班在中排的右邊,前段是高一的,後段是高三,左右就是老一套的說辭,期間傅瑜跟着老師回了隊伍裡,陳風禾作為代表演講完下來,看都沒看施夏給他留的位置,自然而然的站在傅瑜的身邊。
他的身高比同齡男生高出一個腦袋,目光看似在看講台,實則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穿着白藍校裙,裙擺到膝蓋的位置,露出白嫩的小腿肚,頭發梳了個馬尾,些許劉海散落在面頰旁,她的膚色白嫩,在陽光的照射下,舒展的眉眼輕皺幾下,陳風禾抿唇,幾乎是認命般的後退了一步,用身子替她擋去曬人的太陽。
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剛從台上下來,沒站穩,踉跄了。
年少的他不懂克制,知道被騙,還是心甘情願的朝她走去。
知道她不是阿婆的孫女,他無所謂。
知道她不是川三的學生,他不在乎。
他隻知道,她現在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
散會途中,謝陽叫停了跟着隊伍往回走的人,他拍了拍陳風禾的肩膀,“她拒絕了。”
話一出,少年長睫倏顫。
“懂得照顧朋友已經很不錯了,”謝陽和他走在一塊,想到什麼似的,“我辦公桌上有疊文理分科表,你回去的時候帶到班上,讓大家在這一周内和家長商量填好交上來,分班的話會按照上學期的成績分。”
“好。”
目送謝陽消失在操場,陳風禾停下腳步,他站在原地,四周都是散場回走的人,隻有他,如挺拔的楊柳,不肯彎折半分。
他垂下頭,骨節的創口貼異常顯眼,一種異樣的情緒在他心裡生根發芽,沒幾秒鐘,垃圾桶多了個被丢棄的創口貼。
施夏陪陳詩笑從小賣部回來,經過操場,就見闊步過來的人。
少年穿着短袖,露出精細的手臂,他個子很高,寬肩細腰,神情淡淡的,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
一想到即将分班,害怕不能分到同個理科班,想要先下手為強,施夏突然站立不住的拉拽着陳詩笑的胳膊,給陳詩笑吓了一跳,忙伸手攔停了過來的男生,“班長,夏夏有點不舒服。”
陳風禾面上看不出情緒,反問:“所以呢?”
“所以?”陳詩笑頓了一下,“你是她同桌,還是班長,不應該幫忙送去醫務室嗎?”
“我還有事。”
“我們夏夏是公認的校花,多少人想送都來不及,陳風禾,你别不識好歹。”
以往管用的激将法似乎隻對他不管用,陳風禾輕睨一眼,繞道往前走,“那你找别人吧,我還真有點不識好歹。”
“不是,夏夏,他都不會憐香惜玉的嗎?你們好歹也一起參加了幾年比賽。”陳詩笑氣憤的瞪着陳風禾走遠,偏頭和施夏說話。
施夏失落的看他走遠,“我也沒那麼難受了,也許學習好的男生都這樣?”
陳詩笑嗯嗯了兩聲,帶着她去了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