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指了指傅瑜的鞋子，“姐姐，我剛剛看到哥哥在廁所給你刷鞋子，笨拙得像個企鵝一樣，可好笑了。”

傅瑜下意識偏頭去看晾曬在病床前的鞋子，白鞋已經是幹幹淨淨的。

她就說他剛剛為什麼要她換拖鞋，還說在醫院内都要穿的。

“你刷的？”傅瑜闆着臉，卻是沒有怒氣。

現在是吃飯時間，病房很吵，小女孩看到自己的媽媽來了，滿眼歡喜的和媽媽聊天。

沒人聽到他應了一聲，喉結微動，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做的事情，不喜歡說，但是也不會避而不答。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傅瑜怕他餓，也懶得要他的回答。

替他升起病床，拿了個小桌闆放在床上，一隻手替他扶着飯盒，讓他用右手自己吃飯。

等他吃完飯，兩人都沒有說話。

飯香糅雜着秋日微風的凜冽，空氣裡平白無故的生出點寂寥。

陳風禾微微擡頭，“我有個妹妹。”

傅瑜和他對視。

他的眼底似有一團化不開的墨,将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昨晚我送你回去後，家裡的小妹妹不小心摔了，手指擦破了點皮，我站在二樓樓梯口看到客廳裡的景象，走慢了些，被我爸從二樓一腳踹到一樓客廳。”

“傅瑜，你知道我從上面被踹下來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千萬不要是右手。”

還好，是左手。

傅瑜的眼眶像被摻雜細碎的砂子，發脹酸澀。

陳風禾用右手撐着腦袋，見她這副模樣，“傅瑜你笑一個。”

我說出來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是平白成了這樣的人。

—

中心商場，車流交彙。

涼爽幾日的川江，突然熱了幾度，雖然氣溫平和，但太陽毒辣，讓站在商場外的人生了一身汗。

王瑤瑤下車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牌下的傅瑜，跑了過去，“瑜瑜，到多久了？”

“剛到，趙朝和許嗣去買零食了。”傅瑜提着一小袋食材，朝她走了兩步，細白的手臂被一隻修長的手抓住，拽回到路牌下。

“有太陽，曬。”一道熟悉男聲在兩人之間炸開。

王瑤瑤“喲”了一聲，探頭看去，少年肩上挎了個包，和每次見面都不一樣。

這次他穿了件黑色連帽衫，隻有右手垂在衣服裡，左手臂沒有套外套，兩個袖子交織橫跨在胸前，黑白連杠運動褲垂落在鞋底，細碎劉海遮住眼睛，壓根不在意有人肆意打量他。

“嗨，班長，還記得我嗎？”王瑤瑤自來熟的站在傅瑜旁邊混眼熟。

陳風禾伸手拿過傅瑜手裡的口袋，她一開始就沒給他，現在有人來了，她也不好和他争，所以他一伸手，她就直接給他了。

“嗯，”陳風禾惜字如金，“高一轉來的。”

王瑤瑤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班長居然記得我。”

陳風禾擡眼，碎發滑落兩邊眉眼，“傅瑜，”傅瑜偏頭看他，王瑤瑤也看着他，“的同桌。”

“好好好，我知道你們倆認識了。”王瑤瑤舉手投降，挽過傅瑜的肩膀，站在路牌下。

趙朝和許嗣買完出來的時候，元佳已經到了，謝緒沒來，也就是現在就他們六個。

城郊在縣城的東面，要過去還得坐兩個小時的客車。

六個人踏着夕陽趕上最後一班客車，天邊泛着紅光，照亮駛向終點的車輛。

田野廣闊無垠，碩果累累，王瑤瑤拉開窗戶，猛烈的秋風灌了進來，後排被吹懵的三個人清一色看向始作俑者。

“涼快麼？”王瑤瑤轉頭對上幾人的視線。

許嗣被灌了一腦袋風，還在緩和中。

元佳點了點頭，“懵逼又醒腦。”

趙朝把零食袋系上，和她拌嘴，“罰你待會少吃一包零食。”

王瑤瑤把手從許嗣的頭頂伸過去，飛快打在啧啧不休的男生頭上。

“略略略，打不到，小氣鬼。”

後頭的幾個人鬧作一團，前排的少女看着窗外，神色放松下來。

陳風禾坐在旁邊，看着她氣息平緩下來，靠在窗戶上睡着的側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受到颠簸而睡不好的人，移到自己的肩膀上，鬼知道這幾分鐘裡，他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讓她醒來。

夕陽、傅瑜、秋風。

他第一次想，就這樣，停在這裡就好。

少女的長睫仿佛沒有重量，輕輕垂落在白皙的面頰投下一道陰影，傅瑜的長相屬于甜美，氣質清冷，小巧的鼻子，杏眼，唇色似櫻桃，天生的微笑唇，陳風禾側頭看了眼肩上的人，再也沒能收回眼。

他還記得她朋友打趣她人前純情小白花，人後冷豔惡毒紅玫瑰，她當時笑得燦爛，說我隻對熟的人冷豔惡毒，可能早早入心，記得她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