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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四起的方形道路,爬山虎攀延兩側牆壁。
傅瑜站在路燈下,閃着淚花。
“陳風禾,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你。”
我想留下來。
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陳風禾的心裡就堵得慌。
他想伸手抱抱她,可是抱住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自私的将人留下來,然後呢?
他才十七歲,他才十七歲,什麼都做不了。
去年六月二十五号,他們初見。
今年六月二十五号,他們告别。
上天在他生日的時候分别降臨和剝奪了他被愛和愛的機會,僅僅相差一年。
不遠處去的影音店還放着周傑倫去年發布的歌。
“朦胧的時間我們溜了多遠,
冰刀劃的圈圈起了誰改變,
如果再重來會不會稍嫌狼狽,
愛是不是不開口才珍貴,”
“....”
他聽着醇厚的男聲唱出那句,愛是不是不開口才珍貴,蓦然垂下雙睫,遮住眼底未知的情緒。
傅瑜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直直的砸在地上。
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少年身姿挺拔,用軀幹擋在她的面前。
“傅瑜,你先回去,我答應你,我會來見你的。”
陳風禾滿不在乎,他勾着笑,探身和她拉鈎,蒼白的指節勾住少女粉嫩的小拇指,緊貼一會兒,輕輕晃動。
“我攢好了錢,每周都來看你,然後我們把江甯的好吃的都吃個遍。”
“傅瑜,我的高考志願跟着你走。”
“你還不知道我麼?保送名額一直都有我,高三我又不用上學,我過來找你。”
路燈将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磨難沒有将他們分開,學習也沒有。
他們從來都是勢均力敵。
傅瑜向前兩步,整個身子都埋在他的懷裡,“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傅瑜我真想是你行李箱裡的一件行李,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想被你帶走。
他還記得第二次月考他控分了,傅瑜的名字登頂第一,站在紅榜前的少女轉身,對着那幾個說閑話的人擡起手大拇指手腕微動,拇指指向地下,她神色清冷,笑起來張揚。
這麼明媚的人,怎麼哭起來這麼讓人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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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甯已經是晚上了,熱氣撲灑在行人的臉上,步履匆忙的中年人有着不一般的疲憊,日夜更疊,上夜班的一副沒睡醒卻不得不趕車的樣子,下班的雖然少了蓬頭垢面但精神氣比上班的時候好得多。
離了那燈火通明的大樓,似乎氣色都好了不少。
那件事發生後,外婆接到消息後到警察局守着她,她的父母是來了。
來了後什麼都沒問,帶她回了江甯附院做了個鑒定。
“傅瑜,十八歲,确定自願贈予?”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頭也不擡的看了看她的體檢報告,打了個标記,再把她的報告放到1歲多的患者後面。
“是。”少女站在緊閉的門前,醫生的對面坐着中年女人,壓根沒等女人使眼色,她便開口。
小時候上戶口,社區的阿姨給上大了一歲,沒想到在這裡派上用場。
醫生指了指基因點相符程度分數表,“匹配度達到30%就可以了,如果高了排異效果會更好。”
“暑假可以來配型了。”
說完,把同意書放在桌上,示意簽字。
傅瑜的臉被白紗覆住的光線照得柔和,她走了幾步,在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然後轉身離開。
沒有情緒就是最大的陷落,消毒水的氣味萦繞在身側,傅瑜穿過寂靜的長廊,走下蜿蜒的樓梯,跨出醫院。
遠遠在私廂外見過一眼的小孩,是她的弟弟。
他的出生帶着磨難來的,也壓得她喘不過氣。
王芳有糖尿病,傅元得賺錢,隻有她,是必選項。
下了大雨,物業帶着修理人員在小區裡檢修,沿途的樹木也被打下羽翼。
玉水灣是剛起幾年的樓盤,傅元拿下的那年,傅瑜念初一,她對于房價沒有了解,所以王芳說起不容易的時候。
她是真特麼的蠢,還心疼起來。
要說這十幾年,他們确實是沒讓她缺過吃穿。
所以一個腎而已..
她給得起。
傅瑜坐在房間裡,望着落地窗上蜿蜒不斷的雨水,神思未斂。
王芳在醫院陪傅右,傅元還在京北談生意。
家裡就她一個人。
坐南朝北的房間隻有這一個,一直都是她住。
如今,房間四處擺滿了孩童的必需品,雖然她的東西沒動過。
後續這間房的用途昭然若揭。
書桌上的電腦閃爍着消息提醒,川江的小群沒人說話。
58分鐘前:
F:“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