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妖怪——之類的。”
奴良滑瓢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被自家人發現自己不僅把普通人拉進妖怪的世界,自己的後果是怎麼樣的。
大概會被捏着耳朵好一頓說教吧?
他想。
事實上,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知道。
這才是普通人對妖怪最正确的處理方式。
因為妖怪并不是所有都對人類抱有善意的。
不知道,很大程度上就能降低被盯上的概率。
見奴良滑瓢陷入沉吟,江戶川亂步忽的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面前的小木桌上。
于是奴良滑瓢的視線下意識的也跟了過去,落在了那根細細白白的手指上。
猝不及防的就聽見那個少年說,
“你在擔心什麼,是怕我們會變成你兒子那個樣子嗎?”
奴良滑瓢猛地擡起頭,然後迎面對上了江戶川亂步一雙仿佛磷火一樣的綠眼睛。
“原來如此,你的兒子最後是死在了人類的手裡嗎,可是你并不怨恨人類,”
說着,他不解的皺起眉,“明明你自己的妻子也是人類,就連孫子也不能算得上是全然一個妖怪,然而你卻還是拒絕妖怪和人類之間過多的接觸,果然還是因為——”
“亂步!”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戛然而止。
見奴良滑瓢的臉色變化,福澤谕吉果斷打斷了江戶川亂步的一頓輸出,因為江戶川亂步說的那些話已經可以算是戳到人的心窩子上了。
于情于理,都不能去揭别人的舊傷疤。
不論出于什麼理由。
奴良滑瓢深吸一口氣,從袖子裡抽出一根長長的水煙,動作緩慢的給自己點上,又慢慢悠悠的吸了一口,這才長歎一聲,眼神複雜的望着江戶川亂步。
“你說的很對,小子。既然知道,有些事還是少知道為妙。”
話音剛落,中原中也就按耐不住了,他用力握緊自己的拳頭,咂了聲舌,“哪怕是為了家人?!”
被他這麼質問的奴良滑瓢穩穩的坐在原地,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不要沖動啊,年輕人。”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在我看來它非常健康,隻是有點,營養不良?”
奴良滑瓢仔細打量不知所措的谕吉,半響轉過腦袋望向江戶川亂步,“你應該知道,對它來講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把它交給妖怪來撫養。”
“我認識一些厲害的妖怪,别的不談,對同為妖怪的幼崽還是很照顧的。”
“怎麼樣,”
奴良滑瓢笑的狡黠,“要不要把它交給我。”
*
雖然沒有過去多久,但是對吾輩來講,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吾輩記起自己眼睛上的藍膜剛剛脫落的時候,恍惚間,隻覺得仿若隔世。
那是還沒有遇見亂步以前的事,媽媽還在吾輩身邊的時候。
某天,當大雪撲梭梭的落了滿頭,吾輩是在媽媽身邊醒來的。
早上還有些精神的媽媽靜靜地躺着,濕濕的鼻尖變得又幹又冰,可它隻是閉着眼睛卧在吾輩的身邊,好像隻是睡着了一樣。
饑餓促使吾輩沖媽媽發出咪咪的聲音,吾輩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媽媽的毛,媽媽卻一動不動。
吾輩想,媽媽太累了。
不過吾輩還沒有那麼餓,所以沒關系,吾輩可以等媽媽醒過來。
那之後,吾輩等了好久好久,媽媽都沒有醒過來。
直到天空變成黑色的,媽媽還是一動不動的睡着。
可是不吃飯是不行的。
吾輩想。
不吃飯的話,是會活不下去的。
不吃飯是不行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