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一片霧裡，光驟然暗淡下去。

*

廢置不知多久的冰冷倉庫裡，血腥味裡仿佛能嗅見冬日冰冷的溫度。在這偌大的空間裡，芥川龍之介喘着粗氣獨自站在其中，他的右半張臉不知被誰四濺的血液沾上，又被他随手擦去，隻留下一道殘血，被冬日的冷風一凍，就這樣僵硬成更深的顔色。

銀不在這裡。

翻遍了這裡的每一處的芥川龍之介暈乎乎的想。

發燒幾乎将他眼前的一切都炙烤起來，身體卻覺得寒冷到仿佛要就在這裡倒下一樣令人難以忍受。

可是銀還沒有找到。

芥川龍之介咬緊牙關，撐着牆緩慢的向着門外走去。

還不行。

不能在這裡倒下。

哪怕是——

至少要找到......

他下意識抿住嘴唇，不願意去想象更糟糕的場景。

門外，月亮高挂起，在漆黑的夜幕中将烏雲照出影子。

他幾乎是踉踉跄跄的朝着門外走去，可當他走出門後又開始茫然。

我該去哪？

芥川龍之介站在寂靜的黑夜裡，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投于身前。

忽而，喉頭一陣癢意，他咳出了聲。

他想起曾經因為銀的堅持而拜訪過的，落座在平民窟最外層的一座尚且能被稱作小診所的破舊建築物。

裡面穿着灰撲撲白大褂的老人深深望過來的眼神。

那是注視着社會底層的，從上面落下來的視線。

“......最好盡早治療，”

“雖然現在還不嚴重，但是時間一久，很容易就會發展成慢性肺炎，再嚴重一點，甚至可能......肺結核......”

那視線仿佛死寂一樣的死水湖，好似已經将他短暫的過去閱盡，也把他不知在何處的未來将望。

他心中燃起的怒火不知如何熄滅，隻在那一聲聲呼吸中燃燒的愈發猛烈起來。

貧民窟裡的孤兒們，鮮少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幾乎是每個貧民窟裡的人們的共識，甚至于是孩子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最幸運不過的是勉勉強強的長大，或許能從這狹小的泥潭中走出去，走到另一個更大的泥潭中去。

他拒絕治療。

在銀不解的視線中，在夥伴們掙紮在食物和溫飽的舉動裡，芥川龍之介拼了命的想要握在手裡的東西。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追求什麼。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在他失去銀的那天晚上，在他絕望到仿佛要掉入地獄的血池中的那天晚上，月亮一如往常般高高懸挂着，他遇見了一個改變他一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