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天梯,推開天穹門,熟悉場景再現眼前。
遙望九霄殿,确有久違之感。
轉過最後一個轉角,仙霧缭繞,靈氣充沛,衆仙站立九霄殿門前,垂首行禮作揖。
“恭迎仙首回玉京。”
身側的人忽将千燈令挂到他腰間,但這回穆時聽到的不再是祈願,而是仙凡妖魔的祝詞與感謝。
仿佛要遮掩過那些曾經一一應驗的詛咒。
白衣仙首唇角不甚明顯地一勾。
“免禮。便盼諸位各成淩雲之志,不負為仙之職,自求心中之道。”
然後白衣仙首便堂而皇之地拉着慕惜甯入了九霄殿。
“千燈令一事是我弄的,門外那些人恭迎你應當是清緒上神組織的,開心嗎師父?”
“自是開心的。”
她凝視着他,忽又拉住他,注入仙力,确保那些業障纏身的痛楚不會加之他身。
穆時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不由失笑。
之後幾日簡直像兩人身份調換了,成了慕惜甯在清塵殿忙公務。穆時起初提出要幫她,被拒後又提出在一旁陪着她,那時她處理卷宗的筆一停,擡眸看他。
然後他便被親了。
“師父,你在一旁,我還能靜下心麼?”
穆時輕挑了下眉,“說得我像個紅顔禍水似的。”
“于我是的。”慕惜甯幽幽地開口,“穆公子當時閉眼修煉可毫不受我視線幹擾。”
這是在翻人間重逢的舊賬了。
“現在會了。”他唇角一勾,笑意溫柔。
于是最後她在清塵殿處理卷宗時,他便下人間處理祈願,偶爾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去靈池溫養身子。
人間四時流轉總是很快的,轉眼新年夜又至,兩人又來九霄殿後院亭中煮酒賞梅。
氣氛融洽,舊物如故,好似兩人從未訣别,更無三百年分離之期。
慕惜甯被管束着隻能小酌幾杯,但很明顯她十分喜歡這種被師父管着的感覺。
從前她尤其喜歡師父管着自己自己又不聽、最後師父無奈妥協的感覺。
今天便聽他的好了。
“師父,我們在人間重逢之時,恰逢四月十一。人間四月何其溫柔,定這日為你的生辰可好?”
他斟酒的動作輕輕一頓,“這你也記得?”
“後來回溯記憶想起的。”
酒酣耳熱,素月分輝,她帶着點醉意,又問:“離業障化解還有多久?”
“我不知。”
“師父,我真怕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這段時間幾乎是除卻在他身邊長大時以外最開心的時候了。
可兩人心知肚明,待業障化解,他便徹底泯滅了。
赴死前的回眸罷了。
“我能等到今年給你過生辰嗎?”
穆時輕輕擡起她的下颌,溫柔地覆上她的唇。
卻沒有給她答案。
鐘聲響起,結界隔絕外面的熱鬧喧嘩。
慕惜甯不知何時睡着了。
“新年快樂,惜甯。”
“願你一生順遂。”
他笑着飲盡這杯酒。
而後,傳送陣啟動,熟悉的血池,他走入無間地獄。
“你會告訴她嗎?”許燼似是早料到他會來,轉身問道,“抑或者,你想讓我再幫你多留在人間幾日?”
白衣仙首身上的業障已經很淡了。
同時,他的身影也變得缥缈,甚至有了點透明,仿佛很快便要消散。
“看來是真的,我撐不到四月了。”
“你不是知道麼?”
起初或許穆時真的不知道,但随着回玉京後他一定會發現自身的變化。
他唯有在無間地獄時業障能留住他,遠離此處業障化解速度會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