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史今離開後,整個集體仿佛缺了一角,空落落的。而在這之中,最為失魂落魄的,當屬與史今情誼深厚的伍六一。
許朝陽常常暗自感歎,許三多和伍六一不愧是老鄉,這倆人可把史今和她折騰得夠嗆。史今還在時,許朝陽得耐着性子哄許三多接受;史今走後,又得想法子勸伍六一習慣。
前些日子,許朝陽瞧見伍六一獨自坐在院裡的石桌旁,落寞地抽着煙,一根接着一根,直至煙盒見底,才緩緩停手。他的手随意地搭在石桌上,轉頭望向旁邊空無一人的石凳,竟輕聲說起話來,就像是在和史今對話:“又聽見你兜裡邊鋼蹦響啦。”那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院子裡回蕩,透着無盡的思念與惆怅。
許朝陽遠遠瞧見,心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走過去,将一包煙丢在石桌上,接話說:“這玩意兒有啥好抽的,一根接一根的。”班長平日裡總是為大家一刻不停的操心着,對于他的唠叨,班裡人早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所以哪怕是平時不抽煙的許朝陽也能背下他的台詞。此刻表演起來,語調、抑揚這些模仿的能跟班長本人有六分相似。
伍六一聽到聲響,擡頭見是許朝陽,立馬收起了臉上過于外露的憂愁,換上一副強硬的模樣,拿起煙打趣道:“塔山?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許朝陽啧啧嘴,在伍六一對面坐下說道:“這當然不是我的風格,是班長臨走之前放我這兒的。說是某個人抽煙一支接一支的,不讓他抽又心疼,給他自己又怕他太過放肆,所以就讓我幫忙監督監督。”
伍六一看着那包煙,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真心的笑意,仿佛透過這煙看到了老班長的身影。
許朝陽最看不慣伍六一這副樂呵的模樣,好不容易逮着機會,總得刺他兩句,也算報報以前的“仇”。“我剛才不過來,你是不是還要想着班長哭鼻子啊?我跟你說,你可别跟着許三多學,不然三班長的班在你們手裡可就毀于一旦了。”
伍六一一聽,眼睛立馬瞪得老大,反駁道:“去去去,你瞎說什麼呢,我跟許三多那個慫蛋可不一樣。”
“有你這句保證,那我可就信了嗷。馬上許三多成為代理班長的命令就下來了,連務會決定的。但是他辦事肯定是不如你的,你也别跟他鬧,把三班帶好,聽見沒有。”許朝陽笑着搖搖頭,眼神裡卻透着認真的叮囑。
“不然我先替班長把你們收拾一頓,然後寫信告狀去。到時候班長在隔着七連那麼遠的軍校急得團團轉,哎呀,這可怎麼辦呀!”
伍六一隻瞥了她一眼,又拆了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許朝陽忍不住說道。
伍六一跳腳,他是想聽見班長的唠叨,而不是想聽見跟班長一樣的唠叨。“我就抽,你少管!”
“你看又急。我給班長寫信告狀了,你去不去。”
“抽完這支煙,馬上。”
可誰能想到,許朝陽如此推心置腹的囑咐之後,伍六一還是和許三多較上勁了。
那天,許朝陽和高城正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馬小帥火急火燎地敲門進來,臉上滿是焦急:“連副,哦,還有連長,不好了!班長和班副他們兩個超負荷比賽,現在人都倒下啦!”
高城總是沉穩些,聽見這消息還能穩定下來抓住馬小帥詳細詢問具體情況。而許朝陽則是二話不說,氣勢洶洶地起身回宿舍拿裝備了。
心裡直罵:“丫的,讓你們倆好好帶班,你們倒好,先把自己帶趴下了,一天天的淨給我找事幹!”
等許朝陽摸好裝備下來的時候,高城正組織着三班五班對這倆“英雄人物”進行參觀,非得讓他們丢臉丢個大的,長長記性。同時殺雞儆猴,讓剩餘人明白什麼叫做明哲保身。
“立定,向左轉,稍息。來,大家都看好了啊,這兩位人物啊,下午超負荷跑了一萬米,每個人又做了兩百多個俯卧撐吧。現在大稍息,趴了……”高城一邊說着,一邊走上前扒開衣服,将他們的傷口露出來給大家看,以作警示。
伍六一卻還強撐着笑臉說:“爬起來還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