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狐狸獸形,被道袍蓋着,早已絕了氣息。
粉衣少女蘇靈玉松了一口氣。
她喂給沈長皓上品靈丹,和人将他扶起,看向地上的屍體。
“劉師兄,你近身看看,那狐妖真的死了沒,斷不能留下生機。”
名叫劉騰的弟子仍有些忌憚的走了過去。
此狐妖修為在金丹初期以上,掌門首席大弟子沈長皓都不是這狐妖的對手,想必也是活了好幾百年的高階大妖。
雖然狐尾被斬,但很可能留有後手。
用劍尖挑開染血的道袍,他卻看見一個沒有任何氣息的白狐畜.生。
“呵,真死了。”
劉騰蹲下身,眼疾手快,笑眯眯挖出狐妖的高階内丹,率先丢進自己的芥子袋中。
高階妖丹很稀奇,交給宗門就能換一瓶中品靈丹。
像他這種沒啥機緣的小弟子,先到先得,可不要下手快些。
其餘弟子也慢慢上前,正要好好清理瓜分一下這道士攜帶的其餘法寶,誰知道壓在道袍腳邊的凡人少女突然動了。
“這!”衆人又皆是一震。
是的,陶蓉沒死。
她慢慢攏好自己垂落的肚.兜和外衫,壓下痙攣的身子,伏倒在地,盼望崇敬地懇求這些她素未見過的仙人們。
這些仙人白衣飄飛,一身正氣,和那個假道士不同,是真正的神仙。
小時候也鬧過一次水災,那時候她就聽聞,有一位仙人出現在鄰村,順手救了好幾個險些溺亡的小娃娃,還帶走一個有靈根的小男童,修仙去了。
“各位…仙長,小人命懸一線,剛才幫忙除去狐妖,可否…賜給小人一顆仙丹,救小人一命。”
陶蓉命衰,從小黴運纏身,如今遇到斬妖除魔的仙人,她也從狐妖口中拼死活下來,這或許,就是她得到機緣的開始。
在真正的仙人面前,她沐浴仙人的靈氣,甚至想要忏悔。
薛醜,被她親手毒殺。
可誰知,不遠處的粉衣仙子卻是蹙起秀眉。
“師兄,這府内的凡人都死了,唯獨這全身重傷的女子存活,看着……極不對勁。”
陶蓉驚愣擡眸,卻見清麗仙子沒有絲毫憐憫,目光懷疑的将她上下打量後,有些反感地移開了眼。
她嗓音甜美天真,帶着她自己的推斷,說出來是絕頂的殘忍。
“衣不遮體,傷風敗俗,周身都裹着狐妖的氣息,我瞧着,她不太像普通凡人,更像是狐妖豢養的人奴。”
“……”陶蓉怔忡,無力遮住自己的身子,艱難跪倒:“仙子冤枉,小人隻是府内丫鬟,隻因狐妖假扮道士……”
“夠了。”
少女已然收回目光,禍亂人間的大妖已除,在她眼裡,地上那個凡女不算隐患,更沒必要浪費她的時間了。
擔憂地望着身邊昏迷的沈長皓,少女有些紅了眼:“大師兄傷勢太重,我得先送他去附近的客棧給他治愈,各位師兄,這個府内幾十口亡魂,還請你們幫忙度化。”
仙門弟子修習過度魂術,以便遇到那些慘死的魂靈,好生安撫度化。
而在蘇靈玉走後,卻有弟子歎氣。
府内死屍太多,度化要損耗好些靈氣。
幾些弟子轉身,陸續去往府内各處尋找死屍。
唯獨那個叫劉騰的仙門弟子遲遲未動。
他蹲在陶蓉腳旁,視線流連在凡人女子玲珑有緻的身子上,最終落在她的臉上。
陶蓉心如死灰,跪在地上,染血睫羽低垂。
定定看着泥土内的碎草屑,再沒有反應。
“喂,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未答。
劉騰皺眉,挖過狐狸妖丹的劍尖直指少女。周圍已無同門,他便無所遮掩地用劍身拍打少女的臉頰。
倨傲不遜,鄙夷輕視。
“本仙在問你話。”
“小人……”凡女嗓音嘶啞,宛如歌喉唱破,泣血夜莺。
“小人名叫冬兒。”
“冬兒?俗氣的名字。”劉騰輕笑,劍尖下移,落在少女環臂的胸.前。
那處,他不久前瞧了好幾眼,有很多牙印,卻實在嬌.嫩豐.盈。
“松開。”
少女微微一抖,這,就是仙人?這種人,也能修仙?
陶蓉閉眼,與狐妖之仇已然得報。
沒想到,她還要受這種屈辱。
死死抱緊雙臂。
“仙長尊名叫什麼?”她啞着聲問。
“你這小奴,也配知道本仙的名諱?”
男人不屑,剛想挑斷她的手筋,誰知身後同門弟子已經折返回來了。
“劉師兄,那些死去的凡人都被挖了心,怨氣太重,我們度化很是艱難,不行啊。”
“那就算了。”
劉騰收劍,起身,本欲帶領衆人禦劍離去。
卻又不甘心地回頭看了陶蓉一眼。
那一眼後。
作為凡人的陶蓉,受到了另一種羞辱。
“小師妹說了,這狐妖豢養的人奴妖氣太重,雖然沒有任何妖力,但我瞧着應該也和狐妖學了魅.惑人的手段,日後怕是也會為非作歹,不如現在斷了幹淨。”
“師兄,我們不能妄殺凡人,這有損功德。”一年紀較小的弟子試圖阻攔。
“是了。”劉騰的劍卻對準了凡人少女豔麗的臉頰。
最後,他滿意一笑,和其餘仙門弟子禦劍離去。
陶蓉黑眸涼薄,等到天空幾抹流雲全部消失在眼前後,她才慢慢裂開唇角。
她撫上那張姣好秀氣的面容,滿臉都是靈劍劃出的血痕。
這張臉,毀容了。
天空漸漸落雨,燒到她腳邊的火滅了。
少女仰頭,黝黑眸子望着烏雲密布的天,愈發黑亮。
何為仙?何為邪?
善與惡之間,并非泾渭分明,界限清晰。
她眼中的世界,唯有弱肉強食而已。
少女攥緊狐尾,眼中隐隐蔓延幾分癫狂嘲諷。
心口那處,貼着她從假道士身上摸出的鱗片。
是薛醜的護心鱗。
而今,鱗片嵌入心口的血肉,如織起的蠶繭,一點點縫補她破敗的身軀。
身體回暖,有了人的體溫。
而陶蓉,卻不屈于再當個可以任人踐踏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