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蓉若死了,他也得死。
錦雛悄無聲息陶蓉所位于的魔窟,被洞門的禁制阻擋後,鼠妖選擇繞後挖地洞。
陶蓉臉色蒼白,病恹恹閉着眼。
她被突眼魔修吸過血,猶如被荼毒過一般,肉眼可見枯萎敗落。
陶蓉需要靜養幾日,才有氣力思慮别的事。
正混沌失神,誰知手上被小蟲子咬了一下,如針紮的刺痛稍縱即逝。
她眼皮都沒掀,若這種若有若無的疼痛做到忽略不計。
“主人”
陶蓉悠悠睜眼,便見手邊的小老鼠支棱着腦袋,語調擔憂。
“你沒事吧?是那個魔族傷得你嗎?”
陶蓉眉心微動,沒有應聲。
小老鼠話鋒一轉:“我現在尚無妖力救你出去,你可知道螢螢在哪?我想去了解一番她的狀況。”
這才對味。
陶蓉遭的背叛和利用夠多了。
怎會期望一個妖奴在意她的死活?
就算被關心,陶蓉第一反應也是不解和質疑。
如履薄冰活着的人,也并不需要這種毫無實際表現的假惺惺。
少女纏着臉,脖頸和手臂滿是淤青牙印。
她扯動嘴角,露出一絲了然譏笑,随後有氣無力從素戒中拿出了妖丹。
這些日子魔修的注意力都被陶蓉的血吸引,沒發覺她戒指中就藏着狼妖的内丹。
“蘇螢或許就在西邊的魔窟裡,那裡關着一衆凡人,你吸收了妖丹,把蘇螢帶出去。”
妖丹保留了狼妖的感情。
吃了狼妖内丹,錦雛必定會對蘇螢忠心耿耿。
陶蓉睜着死水一般沉寂的眼眸望着頭頂的石鐘乳。
她想起什麼,蓦地亮出磨尖的骨頭剜開契約時沒入她眉心的妖血。
一滴兩滴……直至融合的血珠放幹,将她的紗布染成深褐色,她才閉眼謾笑。
“我以為你成了魔女的禁.脔,沒想到還能逃出來。”
“與你結契,也隻是為了報複拿捏你。像你這種白眼狼,我沒什麼好留着的,你走吧,以後去做蘇螢忠心不二的狗。”
“蘇螢并非俗人,她的身份與第一仙門有所關聯。你若是想步狼妖的後塵,哄騙無知少女,就算我不殺你,日後仙門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狗命。”
“還有,從今以後,少再見異思遷,讓人生厭。”
“你…”鼠妖一愣,惡毒如陶蓉,從來都是以自己性命為先,何時好言好語為他人考慮過?
更沒想到,陶蓉竟然如此幹脆與他主動解契。
心頭浮現一絲微妙的怪異情緒,莫名堵得慌,但容不得他多想,洞外傳來了腳步聲以及魔修的笑聲。
有一瞬,他定在原地,覺得自己應該留下。
可終歸理智占據上風。
“你好自保重,等我……”
他細若蚊呐,許是難以啟齒,又許是恐魔族發現,那句話硬生生咽回了腹中。
帶着那顆蘊含狼妖之力的妖丹,鼠妖原路返回,太過匆忙以至于他來不及回看一眼。
“看我帶回了什麼?”
他逃遁後,正巧聞言魔修進屋說的話。
語氣上揚,聽不出殺意,陶蓉那樣在夾縫中都要求生存向上爬的女人,死不了的。
錦雛速度飛快,朝西邊遁走。
*
魔修七蛭這些日子吃飽喝足,魔力也精進了不少。
他将這一切都歸功于陶蓉的處.子之血。
魔修捉了野兔,剝皮處理後,經過了一番簡易炙烤。
凡人挑剔得很,咬不動生肉,勉強咽下幾塊肉半夜便吐了一地。
要不是看她疼得打顫,短短幾日瘦成皮包骨,他不會一再讓步。
“吃吧。”
青年男魔戴着皮質手套的手撕開烤熟的腿肉,喂到凡人嘴邊,态度還算客氣,可沒多久,他嗅到空中血腥味裡裹挾着一絲妖氣。
低頭,凡人的眉心都是血,手上則印着一個并非他留下的細小傷口。
“剛剛有妖來了?你們趁我不在做了什麼?”
男魔一瞬警覺,猛晃地上假寐裝死的凡人:“他是不是想帶你逃跑?”
陶蓉本就暈沉,被他拎起來急急搖晃,支撐腦袋的力氣都沒有,随着男魔的動作頭前後左右歪垂。
“很暈。”烏黑鬓發散落在臉上,少女眯着眼,蹙着眉,語氣怨惆。
男魔臉都青了,故意将肉丢在地上。
他轉眼搜尋,表情滲人:“妖呢?躲哪去了?”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是一隻鼠妖,我對他有恩,他想帶我逃走,但是我拒絕了。”
陶蓉唇角微翹,忍着不适哂笑:“欸,我誠心誠意為你獻出血液,可你總想殺我,小的還不如跟着鼠妖盡早逃跑呢。”
“鼠妖?”男魔若有所思:“那你為何不跑?”
“鼠妖太弱,這裡守衛森嚴,和他逃命我才是死路一條。”
“況且我适合待在這裡。”
魔族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沒有底線,不講功德,與他們為伍,賓至如歸。
陶蓉撩起眼皮,曆經大大小小的摧折,且常常低頭仰目視人,以至于她的上部分眼瞳被眼皮遮掩。
澈亮的瞳仁失了靈韻,沒有絲毫光芒。
每每擡眸,杏眼趨于淩厲又冷薄的三白眼,沒有情緒波動。
這世上,隻要能變強,修仙還是入魔,有何不同?
讓錦雛去營救蘇螢離開,陶蓉隻是想親自斷了自己修仙的念想。
不管二人是否能逃出生天,都和她無關。
“七蛭大人,您有沒有在凡人身上試煉過,若讓她成為魔修,會不會比那些普通魔族還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