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卡卡西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迷茫誤入歧途,需要指引方向的孩子,“你和佐助都可以繼續相信村子,我們都在期盼他回頭。”
“調查刺殺的幕後黑手就交給我,為确保你現階段的安全,暫不公布你是宇智波的身份,也不要再擅自行動了。”綱手姬一錘定音,“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話雖如此,瑠加并不完全信任綱手。
可從前太多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這是她唯一一次與村子首腦開誠布公的交談。将宇智波的至暗記憶與對木葉的質疑全盤脫出,瑠加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最差的結果無非是丢掉性命。
如果綱手與刺殺者同流合污,面對虛弱的瑠加無需多費口舌,殺了自己直接取走眼睛或許更加簡單。
但綱手沒有,她對她承諾,一定會保護好她。
瑠加想要去相信,她渴望庇護太久了,也太疲憊了。或許這位新繼任的火影能領導不一樣的未來。
眼睛在藥物的調理下逐漸恢複正常,瑠加恍惚覺得,直至此刻,她才作為一個完全的宇智波誕生于世。
鹿丸領導的五人小隊并未能追回佐助,成員們身受重傷,好在都保住了性命。鳴人是唯一追趕上佐助的人,他與摯友在終結谷以命相搏,最終還是無力挽回。
身體恢複的瑠加與天天小李一起去看望甯次,印象中總是強悍無敵的日向天才難得如此虛弱,面色蒼白地倚在被褥中,精神倒還算好。
瑠加說不出自己究竟是何種心情,在見到甯次的第一眼,酸澀的眼淚便無法抑制。
甯次與佐助不過是點頭之交,然而為了追回佐助這次卻險些丢了性命。
似乎看出瑠加内心所想,白眼少年露出一個微笑:“不要自責,我并不後悔。”
“你不要總是想背負起宇智波的命運……他是他,你是你,他的過錯你不必負責,他的選擇也與你無關。”
“我不想聽到類似你替宇智波佐助道歉的話。”明明自己才是被探望的病人,甯次卻對瑠加認真開解道:“瑠加,我一直記得你曾對我說過——”
“如果生命的結局都注定走向死亡,重要的究竟是結局還是過程?你已經很努力了,就算結局無法挽回,于佐助你也做到了問心無愧——你們終究要踏上不同的道路的。”
甯次純白眼眸看着她,“眼睛重獲光明之後,偶爾也将視線從佐助身上移開吧,去看看宇智波之外的世界……”
“去看看别的人。”
回去的路上瑠加一直在思考甯次的話。
與天天小李在街口分别後,她轉身拐進熟悉小巷,雙手揣在口袋裡,握着一串金屬鑰匙。直到站在久違的房門前,鑰匙輕輕捅入鎖孔,“啪嗒”一聲輕響,房門緩緩打開。
入眼是再熟悉不過的布局,佐助臨走前有好好收拾過房間,空氣中似乎還殘留有少年人清淡的氣息,床鋪平整得毫無褶皺,所有用品都被收進櫃中。
顯然這間房子的主人離開時便再未打算回來。
瑠加的指尖在牆壁輕輕劃過,目光最後落在了幹淨的書桌上。一枚相框面朝下扣在桌面,她将照片拾起,入眼是卡卡西班四人燦爛相擁的合照,望着照片上表情淡淡的藍衣少年,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瑠加的目光向一旁偏移,猝不及防闖入視野的,是一罐未能送出的檸檬糖,以及那本他說早被扔到河裡的《親熱天堂》。
将小說翻開,少女卻發覺有些書頁被刻意撕去,瑠加能想到對方臭着一張臉閱讀不良刊物的表情。她捧着《親熱天堂》笑出聲,可笑着笑着,眼淚卻滾了下來。
處理完佐助留下的物品後,瑠加一個人在村中慢慢走着,她去了宇智波族的墓地,遍布山坡的黑色墓碑仍沉默肅立,少女在父親與宇智波美琴的墓前站了一會兒,最後去了他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練習豪火球的湖邊碼頭。
意外的,那裡已經有人了。
聽到腳步聲,鳴人回頭,見到瑠加的表情十分錯愕。金發少年整個人沉浸在頹唐中,平日毛躁的金發軟榻着,臉上包裹紗布,看上去落寞又無助。
瑠加默默在他身邊坐下,兩人并排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思念的是同一個人。
鳴人低垂着頭,忽然開口:“瑠加姐,對不起——之前對你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少女搖頭,并不在意,“沒能說服佐助回來,比起身體上的傷痛,你心裡也很難過吧。”
“他說……他說我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但佐助也是真的想殺了我……他說他要親手斬斷這份羁絆。”鳴人雙膝蜷起,無助地雙手抱頭:“我不明白……瑠加姐,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佐助那麼執着于複仇,我本以為我理解他……但我好像錯了。”
“我說過,從未擁有和擁有過再失去,是不一樣的,鳴人。”
瑠加平靜地望着河面,夕陽的倒影将她的外衣染上細碎如魚鱗般的光點,“那一夜發生後……佐助一直生活在痛苦中,我相信你将佐助視為兄弟,我也一直很感激七班曾帶給他短暫的溫暖,佐助一直都很在意七班,很在意你,鳴人。”
“那他為什麼……”
“或許這就是宇智波的宿命吧。”瑠加輕聲道:“寫輪眼的力量是以極緻的悲痛作為交換的……宇智波鼬曾告訴過他,如果想獲得更強的眼睛,就要殺死至親之人。”
“而你如今坐在這裡,說明佐助并不想按照鼬的方法獲得力量——在他心中你是比力量更加值得珍惜的人,所以他選擇了大蛇丸。”
瑠加的話讓鳴人低落的情緒稍有恢複,少年低聲喃喃着重複:“比力量……更值得珍惜的人。”
鳴人忽然擡頭,語氣幾近祈求:“難道……真的不能放下嗎?對于佐助來說,仇恨真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嗎?”
瑠加低垂眼簾,并沒有回答,而是抛出一個問題:“鳴人,你曾失去過重要的人嗎?”
“眼睜睜看着尊敬的前輩、朋友和父母死在眼前——看着尖刀穿透他們的胸膛,眼睜睜看着他們在懷中停止呼吸,卻無能為力的感受。”
瑠加的描述讓鳴人一時無法回答。
“愛與恨在我看來并無區别,因為恨着,所以才感受到我還活着。”
“佐助這些年一直都活的很辛苦……仇恨和痛苦構成了他,卻也成為了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不是他選擇仇恨,而是仇恨拯救了他……”
“你們總是輕易去否定他的道路,去用局限于自己經驗的道理說教,卻從未真正理解過他……于我們來說,未來永遠籠罩在過去的陰影中,複仇才是不讓我們那麼麻木地活下去的方法。”
瑠加的眼前浮現出少年人的面容,淚在眼眶中打轉,少女聲音極輕:“如果放棄那些過往,放棄對鼬的仇恨,如你所期望的那樣放下一切快樂地活下去……他也不再是宇智波佐助了。”
“如果你真的将佐助視為兄弟,就幫幫他吧,鳴人。”
“尊重他的道路,理解他的痛苦,在關鍵時——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