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甯次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宇智波瑠加在木葉的一番作為幾乎斷送了她日後回到木葉的可能,但在事情做絕前,甯次總抱有一絲隐秘的希冀,那可笑的想法在瑠加操控九尾、殺死高層後徹底湮滅。
可當甯次看着瑠加浴血斬殺的身影,卻又打心底替她感到高興。
他早就受夠了這隻能沉淪無法上浮的既定命運。
既然自己走不出這囚籠,那就放她走。
協助罪犯逃脫,放走同夥,忤逆族長——甯次将所有罪責一個人攬了下來。
高層身死,連同舊部與[根]的勢力基本清除,六代目尚未繼任,整個木葉群龍無首,所有人都在等待卡卡西的宣判結果,甯次供認不諱,坦然接受一切處罰。
然而卡卡西卻沉吟許久,終究沒有下令,而是讓日向日足将甯次帶回了本家。
日向本宅大門閉合後,許多分家族人都聽到了最深處傳來的痛苦哀嚎。
籠中鳥一旦烙印,非身死不可解,宗家更是可憑意念催動咒印破壞分家腦部組織,除忍耐外沒有其他辦法。
無需刑具加身、沒有皮開肉綻,卻是比尋常拷打更令人難以承受的酷刑。
雛田與花火在上鎖的和室外跪了整整一日,日向日足對女兒們的乞求置若罔聞,雛田隻能聽着門内的兄長聲音逐漸微弱,以及父親暴怒的質問訓斥。
“我本以為你是個理智的孩子,是日向百年難遇的天才,可你這麼做對得起你的父親麼,又對得起你所背負的家族名号嗎!”
白眼青年始終不發一言,籠中鳥的疼痛已經麻木,門外的雛田焦急萬分卻毫無辦法,直到聽見父親一錘定音的怒喝。
“清醒點吧!——即便宇智波沒有滅族,身為日向的你與她也絕無可能!”
話音落下的一瞬,青年緩緩阖眼,于此同時内心長久以來堅守之物終于碎裂。
但甯次并不覺得遺憾,終于由着内心作了一次選擇,此刻什麼都不去想,隻靜靜等待着即将到來的死亡宣判。
和室的門打開,雛田幾乎瞬間沖了進來,跪在倒地的兄長身前淚如雨下。花火似乎在和日足争執着什麼,二人吵嚷着離去,門外是一群悄悄探頭打量的族人。
少女的眼淚落在面頰上,似乎被雛田真摯滾燙的眼淚灼傷,甯次聯想到數月前宗家下達由花火繼承族長之位的決議,這便意味着雛田也将被打上咒印,與他一樣無法擺脫籠中鳥的宿命。
自己也就罷了。
雛田怯懦内向、乖順得令人頭疼,直到現在甯次也深覺這個妹妹并不适合做忍者。
可事到如今,他早已自顧不暇,又何談守護雛田。
身帶枷鎖的奴隸是無法拯救另一個奴隸的。
其他家族都在等日向給一個說法。
即便日足并非真的想處死甯次,但為了整個家族的名聲與日向的未來,他不得不大義滅親。就在甯次安靜等待宣判時,五代目突然蘇醒,一并遞到日向本宅的還有綱手親筆赦免甯次罪責的書信。
出乎衆人意料,本以為五代火影會因瑠加的複仇而暴怒,卻不想綱手陷入沉默,最終發出一聲積郁多時的喟歎。
“因果報應。”
這是長久以來未能妥善解決宇智波問題的反噬,以團藏為首的高層醜聞公布天下,此刻再如何遮掩也都于事無補。
更何況綱手明白,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步,又何嘗不是自己當年錯誤決斷導緻的後果。
終究是猿飛老師對不住宇智波一族,而自己辜負了宇智波瑠加。
卡卡西說得對,大錯既成,應該及時忏悔反省并做出彌補,而非麻木不仁地遮掩真相,讓仇恨一代代累積疊加,最終走向無法挽回的結局。
五代目不僅沒有追究日向甯次的罪責,甚至赦免了宇智波瑠加,但這并不意味着村子接納了她。
瑠加也好,綱手也好,彼此心知肚明木葉早已不是宇智波的故鄉了。
未等衆人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第四次忍界大戰已迫在眉睫。
“五代目仁慈,但我希望你記住這個教訓,在戰場上将功抵過吧,甯次。”
日向日足無奈卻嚴厲的告誡并未觸動青年,甯次再無遺憾,也更無什麼将功抵過的想法。
死刑雖免,籠中鳥的結局早已注定,人的命運終究是無法改變的。
他這條命未能替宇智波瑠加而死,那就再發揮一次作用吧。
所以在面對十尾所釋放的鋪天蓋地的扡插之木時,查克拉耗盡的甯次義無反顧擋在了雛田身前。
刺入身體的木樁分叉爆裂,穿透五髒,極其殘忍。
但相比籠中鳥發作的痛苦與目睹宇智波瑠加屍體時的絕望,□□上的痛楚根本不值一提。
這就是結局了。
父親,籠中鳥最後的自由便是選擇怎樣死去。
漩渦鳴人大聲嘶喊着醫療班,甯次自知無力回天,伏在青年懷中輕聲道:“鳴人,雛田大人願意為了你而死,所以你的命……不隻屬于你自己。”
“看來…我這條命也算其中之一。”
雛田早已哭成淚人,感受到懷中青年不斷流失的體溫,鳴人因太過震驚而不由喃喃出聲:“為什麼……為什麼不惜賭上性命也要——”
甯次自認與漩渦鳴人情誼深厚,但這份情誼并非深刻到可以不顧一切為他去死。
中忍考場上鳴人大言不慚地與他約定,待成為火影後,鳴人會改變日向的分家制度。現如今那個毛躁小子成長為木葉乃至整個忍界的英雄,甯次看到了兌現承諾的希望。
如果自己的死能拯救更多的人——能拯救他那注定淪為囚鳥的妹妹,拯救一代又一代困在籠中的分家族人——
他願意用命去賭。
“甯次…你……”
“因為你……說我是天才啊。”
但這些卑鄙又難以啟齒的私心甯次終究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