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自踏上旅程時,瑠加才發覺原來一個人的世界并不孤單。
她與“鷹”一同走過許多地方,可那時的他們眼中隻有複仇,從未停下來認真欣賞過沿途風景。
戰後的世界破碎不堪,遠離主戰場的火之國并未被波及。
瑠加沿着小路随心所欲慢慢走着,路過許多村鎮。此處已離木葉甚遠,邊境的零散村落鮮有忍者活動,大多是農戶平民。
大約是見她孤身一人可憐,總有上了年紀的老人主動招呼瑠加進門歇腳。
少女坐在簡陋籬笆圍成的院落中,與老人們絮絮說着閑話,閑極無聊的阿咲則會追着蝴蝶跑來跑去,玩累了便躲在茂盛的蘿蔔葉下打盹。
偶爾有蜜蜂落在他濕潤的鼻尖,黑貓也隻是懶懶瞧上一眼,擺擺耳朵繼續小憩。
溫暖的陽光灑在小院中,瑠加捧着茶碗,更加深刻體會到了和平之于普通人的意義。
“你還這麼年輕,一直流浪下去也不是辦法。”
老婆婆熱心道:“前面的孤兒院正在招工,不如去試試,找份謀生的活計也好安定下來。”
瑠加若有所思,循着老人家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終于在一處開闊地見到了她所說的孤兒院。
遠遠便聽到孩子的笑聲,男孩女孩們歡快地從面前追逐跑過。
孤兒院的主體建築已建成大半,工人們扛着木頭敲敲打打,不時将圍成一圈的好奇孩子趕走。被兇跑的孩子們也不惱,笑聲像一群輕盈的麻雀,遠遠學着木匠玩造房子的遊戲。
瑠加站了許久,直到有人将她從走神中喚醒。
“你是哪位?”
那是一個頭戴氈帽面容平庸的男人,肉團鼻令他看上去有些老實憨氣,身着類似修道制服的黑袍,正好奇打量着瑠加。
未等少女開口,隻聽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來了啊。”
藥師兜似乎對瑠加的到訪并不意外,順便介紹男人的身份:“這是阿漆,我幼時孤兒院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這間孤兒院的主管之一。阿漆,這位是瑠加,是我曾經的……學生。”
當學生二字落入耳中時,少女似有些意外,但很快低頭一笑,沒有反駁。
孤兒院的建設還未完成,阿漆隻來得及與瑠加簡單寒暄兩句,便有孩子哭着跑來說誰誰誰又掉河裡了,氣得男人邊大罵熊孩子邊急匆匆去找。
二人望着阿漆的背影,不由都笑了起來。
“走吧。”
藥師兜指引着她進入建築,走廊幹淨寬敞,四處都是嶄新的。瑠加的目光在一張張小木椅上略過,内心無比柔軟。
“聽說佐助君回木葉了,所以我想你應該也會回來。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說了和甯次同樣的話。
瑠加莫名生了些脾氣,卻又無奈地笑了:“原來在你們眼中…我宇智波瑠加離開佐助就活不下去啊。”
藥師兜聳肩,見她不願多談,便領着她進入院長辦公室。
空氣中是松木的味道,沙發很柔軟,還有可口的點心。
牆上挂着蠟筆塗抹的兒童畫,辦公桌上的各類文件堆疊成山。
瑠加望着男人倒茶的背影,忽然道:“習慣了你從前的樣子,突然成為兜院長,還真有些不适應。”
“是嗎?我倒是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少女窩進沙發中,雙手托腮:“我覺得也是。”
“從前執着于找尋自身存在的意義,可經曆了‘伊邪那美’的無數次輪回,我才發現,自己最放不下的還是孤兒院的時光。院長藥師野乃宇的孩子…藥師兜,這才是真正的我。”
兜曾通過幻術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過去。
瑠加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彼時身為大蛇丸部下的他,為何會對克隆體孩子們網開一面。
孤兒院的時光雖然短暫,但兜還是從野乃宇身上繼承了她的善良與愛,這是刻在骨子裡的烙印。所以即便後來一步步走上歧路,那些來自母親的溫暖化作牽引藥師兜的最後一根繩索,在兜徹底堕入深淵前将他拯救。
辦公室的矮櫃内陳列着一頂鐵質頭盔,因時間沉澱而鏽迹斑斑,頭圍很小,像是孩子戴的玩具。
明明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卻被那樣珍視地安置起來,相必對于主人來說有着特别的意義。
瑠加若有所思:“‘兜’…本也是為保護他人而生的。”
“我想這也是院長為我取這個名字的原因。”男人随着她的視線落在鐵帽上,“孤兒院的孩子很不容易,經濟入不敷出,光靠院長一人根本無力支撐。”
“往往年紀大一些的孩子很早便會出去做工,為弟妹們掙口糧,成為替他們遮風擋雨的盔甲。這樣的循環周而複始,每個人都會下意識去照顧更小的孩子。”
瑠加聯想到了那日洞窟中兜向她發出的邀請。
彼時的藥師兜看待自己,也是出于這樣的心情嗎?
少女感慨道:“其實那天……我并沒有相信你所說的‘歸宿’,所以在被你擊敗後,我以為自己會被挖眼解剖。”
“我的确對寫輪眼很感興趣,但我永遠不會拿你做研究。”
藥師兜将茶杯輕輕放下,平靜而坦率道:“都說宇智波是“愛”的一族,可宇智波的男人都太容易因愛走上極端,斑偏執,鼬自負,而佐助君也實在單純得可憐。”
“我從不認為有血統便高人一等,也不甘于被這樣的人踩在腳下。但唯獨你不一樣……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對弱小者的憐憫,就像曾經的院長金盆洗手,設立了這所孤兒院。”
“現如今才算真正心願達成——我找到了答案,而你也完成了宇智波的使命。”
白發男人忽然認真道:“宇智波瑠加,我當時的承諾至今仍然有效,要不要考慮一下?”
少女一怔,随即明白兜言語所指,卻答非所問地低聲呢喃。
“孤兒院……是收留無家可歸的小孩子的。”
“大孩子也是孩子。”
“留下來吧,這裡會成為你的歸宿。”
這樣說着,男人示意她回頭去看,門邊是幾個偷聽的孩子,被院長抓了個正着,都羞怯地笑起來。
白發男人也不惱,轉而看向瑠加:“你會有很多家人,不再流浪,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在藥師兜的描述中,瑠加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個溫馨熱鬧的未來,可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謝謝。”
少女溫和地笑:“但宇智波到身份太過惹眼,恐怕會給這裡招緻麻煩,除此之外…我還是想繼續旅行,所以還是算了。”
并不意外她的拒絕,藥師兜點頭:“如果旅途累了想要休息,孤兒院随時歡迎你回家。”
——家。
這是自雙親去世後瑠加便失去的溫暖。
被藥師兜的真誠打動,瑠加沒忍住紅了眼眶。
“好啊。”
瑠加走後的第二天,孤兒院接待了另一個宇智波。
藥師兜好整以暇,似乎對他的來訪早有預料。佐助仍舊和從前一樣眼高于頂,但兜還是在他冷淡表情下嗅到一絲急切,不由暗笑你小子也有今天。
“瑠加是不是來過?”
“是,但已經離開了。”
青年蹙眉,語速更快了幾分:“她去了哪裡?”
見藥師兜指向北方,佐助随口甩下一句道謝,未等話音落地,便飛也似地匆匆離開。
“院長……這個哥哥好帥啊。”
一個女孩從兜身後探出頭,怯生生地問:“可昨天的姐姐明明是朝反方向走了……你為什麼要騙他?”
白發男人蹲下身,笑着拂去女孩肩膀沾染的草葉,語氣毫無愧疚,甚至十分理所當然。
“因為他是個沒禮貌又讨人厭的家夥,我們要給他一點教訓。”
“看人不能隻看外表,有些男人長得再帥也是會傷女孩子心的,記住了嗎?”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牛角辮上的星星發飾随之擺動,顯得乖巧又可愛。
當佐助意識到被耍已是半個月後。
回到蛇窟的水月給他來信,洋洋灑灑幾大張紙,亂七八糟寫了許多回霧隐的見聞。
青年一目十行地飛快略過,直到信中提及多日前與瑠加香燐在南據點的碰面,佐助才恍然發覺自己竟着了藥師兜的暗算。
而此時向着錯誤方向趕路多日的佐助已逼近雪原,與遠在千裡之外的南據點隔了不隻一星半點,此刻即便用須佐飛也要飛上三日,終究還是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