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男人，過于一往情深，一往情深得讓楚京畏懼。

畏懼自己的底線會潰散，會産生同樣的渴望。

可白炎是蟲族，楚京是人類，還是被選中的堕天使，他們的立場是相反的。白炎和楚曉兩者之間隻能活一個。

楚京掙開白炎，從地上站起身來。深呼吸了幾下平複心情。幾秒鐘後，他又恢複了一貫的面無表情，看着白炎問：

“對于你來說，我是百分之幾？”

時至正午，楚京站在一片樹蔭下，就像泡在一片幽綠的深海裡，風把他的頭發吹得飄起。

從他身後猛逆過一束光，明晃晃的，讓白炎腦袋發暈。

他坐起身子，捂着心口。

“百分之百。”

“可對我來說，你隻是百分之二十。”楚京望着白炎，眼睛裡是嚴肅的認真。

白炎的臉上的光彩瞬間暗淡下去。

楚京心想，他大概失望了吧？

“果然，跟我猜的一樣。”白炎幽幽的歎了口氣，偏頭望向旁邊一朵凋零的野花，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見：“楚京，你很理智，幾乎沒有失去過控制，但你不覺得這樣太無趣了嗎？你有沒有靠本能生活過，完全的，隻是因為本能而投入過？”

楚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你喜歡我，隻是因為我曾經救過你，如果沒有這件事，你還會喜歡我嗎？”

“當然。”白炎毫不猶豫，“因為你是特别的。”

楚京緩緩搖了搖頭：“你很孤獨，所以你在尋找一個你信任的人，我隻是剛好在你落難時遇到了你，成為了那個你可以信賴的人。但是白炎，你對于我的一切都是有先決條件的，即使你喜歡我，但并不意味着那就是全部。你的人生裡，還有很多其他東西。”

楚京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他的眼裡，帶着憂傷，“明白嗎？我不是你的百分之百。”

老實說，白炎沒聽懂楚京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先決條件？白炎早在确定楚京是藍之前，就對他産生過好多次心動的感覺了。

否則，他也不會在圖書館裡吻他。早在他們倆第一次打比賽的時候，他就對楚京有意思了。念念不忘了好幾年。

可是那時候他還不懂，隻覺得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擾亂自己的心，十分讨厭。其實那就是心動的感覺。

也難怪楚京質疑他的愛。畢竟就連當事人白炎自己，也是不久前才意識到的。

白炎心想：我該怎麼證明自己？他看了楚京一眼，說：“楚京，你對我就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喜歡嗎？還是你不敢，因為你必須殺了我？”

“......”

“被我說中了嗎……那到底是為什麼，不能告訴我理由嗎？”

“……”

“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不會責怪你。我隻是……想成為那個能牽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分擔的人。就像你曾經從那個黑暗的屋子裡救了我一樣，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如果你真想殺了我，我保證不會反抗。但至少讓我死個明白，楚京，告訴我真相，行麼？”

楚京知道白炎是認真的，他說不會反抗就是不會反抗。事已至此，再隐瞞下去也沒有必要。

于是楚京把愛德蒙對自己說的話，全都告訴了白炎。

白炎聽完後，說：“隻有殺了我，你弟弟才能複活？”

“沒錯。”

白炎以前為了尋找複活白夏的方法，也了解過2号世界的事。對此他倒并不意外。不知為什麼眼睛有些酸，他仰頭看着被樹葉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天空，仿佛隻有這樣眼淚才不會掉下來。

“在我和你的弟弟之間，你選擇了後者。”

“嗯。”楚京知道白炎現在一定很傷心，但他還是故意說出下面這些話：

“現在，你該看清了。我是多麼自私……我根本不配被你喜歡。這些天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該怎麼殺了你。我很卑鄙，根本不是你眼中的那樣。”

楚京心想，讨厭我吧。

但白炎說：

“不，你沒有錯。畢竟你們是血濃于水的兄弟，而我隻是一個被遺忘的朋友，一個單戀你的隊友，一個對你來說隻占百分之二十的人。”語氣自虐得讓人心疼，“我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楚京靜靜地看着白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即時到現在，白炎還在維護他。他就這麼喜歡我嗎？

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楚京心裡也很難受。

“楚京。”白炎用發紅眼睛看着他：“如果你的願望就是複活你弟弟，我願意幫你。”

誰叫這輩子，他就喜歡上了面前這個人。

“白炎，你是傻瓜嗎？”楚京無奈又悲憤地咬牙說：“就算你說你愛我，我也沒法用同樣的感情回報你。”

“我現在，隻有一個請求。”白炎說：“再和我做一次吧，這是我最後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