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但心情卻變得更加沉重了。他沒有預料到,白炎會在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希望這樣能使自己冷靜下來,鐵鏽味在口腔裡擴散,可他不僅沒能平靜,反而氣息越發顫抖: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放過你的。說什麼喜歡我,不管用的。”
“楚京,你覺得我像是在對你耍花招嗎?”
白炎啞聲道。用一種無奈又絕望的眼神看着楚京。那表情仿佛在說:“你要是不信,我就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
“……”
楚京沉默了。他當然知道白炎不是在騙他,一個人趕着在□□死亡前說出口的話,往往是肺腑之言。
楚京隻是故意裝傻。因為他不能在這種時候白炎的感情。自我保護的本能告訴他:一旦承認,内心就會長出一條條荊棘,讓他感到痛苦。
“我說我喜歡你,是真的。”
白炎視線像毒蛇一樣凝視着楚京,楚京覺得自己脖頸上的血管被咬中了,毒素很快就滲入了他的血液,擴散到身體,他無法行動,無法說話,甚至連思考都做不到了。
“其實你是舍不得殺我的,對吧?”
白炎說完,楚京看到他朝自己伸出了手臂,随後肩上傳來一股強勢的力道。下一秒,楚京猝不及撞在了白炎的懷中。
楚京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為自己表現出的愚蠢漏洞而懊惱。
下一秒,白炎抱住了他,他的額頭撞在對方堅硬的胸口上,幾乎聽到了“砰”的一聲。滾燙的呼吸拍頸側,令他身體一瞬間繃緊。
“也許你已經忘了。可是,我還記得。”白炎說。
“什麼?”
楚京的手依舊搭在他的脖子上,可是已經不再用力了。他仰起頭,對上白炎俯視下來的視線。一時間無法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見過你了。楚京,隻是你好像把一切都忘了。雖然那對我來說也是一段糟糕的回憶,但我從沒想過要忘記你。我之前被綁架過,是你救了我。”
“是我救了你?”
“是啊。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因為他們消除了你的記憶。”
白炎的語調十分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楚京疑惑地蹙起眉。他試圖回想過去,看看是不是真有某段記憶被自己遺忘了。他原本就是失憶症患者,對自己的記憶力還真沒什麼自信。
越是思考,過去就變得越加模糊。如果說回憶是一條長廊,那麼其盡頭就像是迷霧重重的白色空間。楚京試圖撥開那些迷霧,窺探其背後的景象,可當他産生這種想法的時候,大腦就劇烈地疼痛起來,像是有人用手術刀切割着他的額葉。
白炎被伊蘇的恐怖分子綁架過,這事他昨晚才告訴過楚京。可是,他說自己救過他是怎麼回事?
他幫過白炎嗎?那時候他才多大,可能也就十多歲。
在原主的記憶裡,他十歲時曾生過一場大病。
為了給他治病,楚聞天四處籌錢,那一年他一直在醫院住院,每天打針和吃藥。
“白炎,你可能認錯人了。”楚京說。
“不會的。”白炎把頭靠在楚京的肩膀上,語氣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認錯。就是你。”
楚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還有心情和這人聊天。他應該殺了他的,可雙手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我真沒用。他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都是為了救我,你才會失憶的。”
失憶......
到底是怎麼回事?楚京的思緒被擾亂了。他的确失憶過,但那是在現實世界啊。系統說過在遊戲世界裡他是不會失憶的。難道系統騙了他?
“你說我以前就見過你,難道我當時也那個屋子裡?”楚京問。
“不,你在門外。你敲了我的門,問:‘裡面有人嗎?’我問你是誰?你說你叫藍,問我有沒有看到過一隻小狗?你的狗找不到了。”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門外,但你确實是出現了。”
楚京聽着他的講述,白炎語氣低低的,說道“确實是出現了”這幾個字時,他擡頭,注視着楚京。目光炯炯的雙眼一閃一閃的。
楚京平靜地回望着他。
“我當時騙了你,說小狗就我這裡。隻要你把門打開,我就把狗還給你。”
白炎說着,苦笑了一下:“但你沒有上鈎,你問:‘房間裡的小狗長什麼樣?’我沒見過你的狗,當然回答不上來,支支吾吾了很久,最後隻能瞎編,被你識破了。”
“然後呢?”
“我本來以為你會罵我‘騙子’。但你沒有,你隻是問:‘為什麼要騙我?’我隻好實話實說,因為我被綁架了,我想出去。你聽了我的話後,覺得我很可憐,說會幫我逃出去。”
從這天起,他們倆就成為了朋友。
白炎很喜歡藍,在他最孤單害怕的時候,藍給了他希望,不僅陪他說話,還經常送來松軟可口的面包。
很奇怪,白炎明明吃過更好吃的東西。那時卻覺得世界上在沒有什麼東西比那面包更好吃了。
這個人......真好。他心想。
終于,在過了不知多少個日月後,藍打開了小黑屋的大門。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你的确救了我。”
……
楚京原本對這段記憶是陌生的,可随着白炎的講述,大腦裡那片迷霧就好像被風一吹,漸漸散去,回憶的長廊變得清晰起來。
生病的事是後來楚聞天和蘇沫告訴他的,但其實楚京十歲時沒有生過病。父母騙了他。
十歲是他童年的分水嶺,那之前他并非在啟示區,而是在一個叫作阿拉斯的鄉下小鎮長大。
阿拉斯坐落在要塞的邊緣地帶,有将近三千萬人口。
楚京一家算是這三千萬人當中比較富裕的,他們的房子是白色三層小樓,而不是場常見的鄉村農舍。小樓下還有一個花園,四面圍着磚砌的圍牆,雖不怎麼大,卻十分漂亮。
奇怪的是,那段記憶裡沒有一點關于楚曉的事。三層小樓裡隻住着父親、母親,還有楚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