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豹貓在正心堂受到了驚吓,好不容易回到顧卿身邊,用小爪爪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不願意下來。
顧卿見狀心疼極了,一邊撫摸它的背,一邊小聲地安慰。
“沒事了沒事了,咱們已經安全了……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他說着便小心翼翼地翻看起來,生怕長公主的人不知輕重,傷到了小豹貓。
看到他這般舐犢情深的樣子,陳誡都不好意思開口,說這小東西在正心堂發起飙來,受傷的都是别人。
沈行洲想起家宴上的場景,知道少年方才心裡不好受,有這隻貓的陪伴才恢複了精神,便将“不準在屋子裡養”的話咽了回去。
——反正他是不會住在這個屋裡的,對方想怎麼養,就怎麼養吧。
這時候,沈行洲突然想到了什麼,吩咐顧卿道:“明日記得去書房練字。”今天太晚了,在燭光下練字傷眼睛,明天再開始也無礙。
顧卿聽聞明日就可以去沈行洲的書房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那……你早些休息。”沈行洲說完便帶着陳誡離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顧卿抱着小豹貓一路跟他們到屋子門口,目送沈行洲消失在月門那裡,心裡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望。
按《滿朝》裡的說法,沈行洲是個極有潔癖的人,他對婚姻有自己的執念。
他不願像大多數豪門望族的子弟一樣,因家族的利益而娶一位南京大族的閨秀;也不願意像父親定興侯世子一般,為滿足私欲而置滿屋的莺莺燕燕,放浪形骸。
這一點從他年至二十多歲,身邊卻連個通房都沒有,便可見一斑。
在他心裡,結發之妻必定是與他志趣相投、心有靈犀的人,他們會是最天造地設的一對,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為此,他會潔身自好,将自己所有感情和溫柔都留給未來那個人。
即便小黑蓮是侯府明媒正娶迎進門的,但沈行洲并不能将他視作能與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因此,他從未碰過小黑蓮,隻希望盡快和離後,兩人再尋真愛。
為此,沈行洲答應不僅會讓男妻把嫁妝帶走,自己還會私下贈他屋舍和錢财,供他出府後也能衣食無憂。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樣的條件恐怕也就答應了。但能夠成為人上人,是小黑蓮畢生的追求,如願嫁入侯府的他豈會願意再次跌入塵埃?
更何況,那時候的小黑蓮在侯府已經見慣了榮華,後來更是對沈行澈等人生出了畸念,便愈發不肯離開侯府。
他一面在沈行洲面前裝可憐、裝深情,一面又在暗地裡使壞,犯下越來越多不可饒恕的罪行,與沈行洲漸行漸遠,甚至結下仇怨。
讓人覺得諷刺的是,小黑蓮嫌棄沈行洲端方無趣,又嫉妒蘇祺然被衆星捧月,所以不是勾引這個,就是撩撥那個。
那些被他撩撥動的人,隻想與他行魚水之歡,骨子裡還是瞧他不起,更不用說把他與蘇祺然放在同等的位置上看。
雖然不曾愛過他,但真正把他當成一個人,而不是什麼玩物的,從始至終都隻有沈行洲。
……
如今,《滿朝》裡的小黑蓮已經不在了,顧卿來到了書中的侯府,成為了沈行洲的男妻。
顧卿非常清楚,在沈行洲心裡,自己同樣不是能與之匹配、跟他白頭偕老的人。
沈行洲文武雙全,氣度不凡,才智過人,而顧卿卻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甚至連字都寫不好,更不用說吟詩作對、揮毫潑墨了。
要說品味和能力的這些差距,與他們的出身之别沒有關系,也不盡然。
富庶人家傾盡阖族之力,用大好資源培養出來的富二代們,多半學富五車、六藝俱全,纨绔子弟在任何朝代或許都存在,但像沈行洲這樣出類拔萃的富家子弟,也不在少數。
平凡的人要變成不平凡的人、過不平凡的生活,注定要花更多的精力,經曆更多的磨難。
所以,要讓顧卿能配得上沈行洲,幾乎改頭換面,到底要花多長時間?
可就算顧卿這邊願意付出,但沈行洲願意等嗎?
《滿朝》裡小黑蓮耍了那麼多花招,做了那麼多虧心事,才留在侯府兩年。
顧卿不願意做那些龌龊事,對自己能在侯府待半年,還是三個月……他心裡一點數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