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佩格的衣着打扮,還有她剛才說的話,頗為認同地點了點:“可以理解……
“你什麼時候關心樂隊了?”佩格跟瑟吉歐咬耳朵。
“剛才查的。”瑟吉歐面不改色。
“從哪?”佩格莉塔震驚。
瑟吉歐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往前走,直到跟佩格莉塔拉開了一段距離,她回過頭。
那名姑娘跑過來,對着佩格莉塔耳語了幾句,偷偷指了指瑟吉歐,佩格莉塔心領神會地接過筆在紙條上寫了什麼,還給了對方一個擁抱。簡直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樣親密。
佩格跑過來時,瑟吉歐低着頭看什麼。
“走吧走吧!”
“你給她寫了什麼?”
“她問你的聯系方式,我也不知道啦,寫了你的出生年月日。”
“很遺憾。”瑟吉歐不動聲色地把紙條撕碎,很快,已經成為齑粉的它們消散在了樹叢裡。正如那名麻瓜女孩的記憶一樣,落入山林裡被蒸發的雨水相同的命運,“你寫的并不是我的。”
佩格莉塔這才發現那是剛才她寫給人家的紙條:“你什麼時候偷來的?”
“難道你準備讓别人從山上走下來之後,突然發現手裡有一張字條,而上面寫着幾十年前的人的出生年月日?”瑟吉歐坦然地說,“她隻會擔驚受怕,以為自己遇到了靈異的幻覺。”
“……那你當時直接抹掉她的記憶不就好了。”佩格說,“幹嘛還說那麼多。”
“隻是以防萬一。”瑟吉歐說,“就算因為意外記起來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好可怕。”佩格由衷地感慨,“我要是被你殺掉了——你也能裝成是意外事故吧!”
有一瞬間,佩格莉塔覺得身邊的人身體變得僵硬,她聽到瑟吉歐低聲說:“或許如此呢。”
“你還真想過啊!”佩格不高興地說,但她想了想,“算了——我不怪你的。要是我真的死了,為了懲罰你,我會變成幽靈纏着你的。”
現在已經是了。瑟吉歐面前是鮮活的,快樂的,自由的幽靈,是他生命裡鐮刀一樣的陰影。幽靈開口說:我寬恕你,我不會責怪你。
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裡陽光晴好明媚,瑟吉歐也如常地接着妹妹的話茬,偶爾把她氣得跺腳,很快,她又去看花叢裡流連的蝴蝶了。過去的舊事并不是揭開就會讓他崩潰的傷疤,哪怕現在讓他完整地複述,他當然也可以平靜、客觀地講述出來:瑟吉歐沙菲克因誤入歧途,導緻了妹妹幾近瀕死的昏迷。那些痛苦的記憶已經逐漸從佩格莉塔的身上抽離了,她不再記得,後遺症也正從她身上褪去,她一向完整、健康。
隻是凝視着她時,極為偶然地,一隻尚未出生的死靈會攀住他的手指,讓他觸摸到許多年前,那根手指碰到佩格莉塔皮膚的溫度。
這不會導緻我停滞不前,永遠活在痛苦裡,它不是這樣的東西。瑟吉歐在妹妹的呼喊聲裡,同她一起走在了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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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帳篷很不起眼,但進去了之後,裡面的空間相當大,顯得他們兩個住在裡面,太過空曠冷清了。佩格前一天已經給桑妮和茜茜她們寫信,說了他們帳篷的地址,現在她正滿懷期待地等着她們過來。
她是這樣說的:瑟吉歐他啊,對我寸步不離!好像我隻要離開他視線一秒鐘,就會變成巧克力蛙從窗戶裡彈射出去。還是你們來看我吧,我可不想被看到,我是一個出門都還要哥哥帶着的小孩子。德拉科都不至于這樣——
瑟吉歐可以說任勞任怨,連多餘的修飾也沒有,把佩格念的話,寫在了信裡。再差貓頭鷹送走。
房間裡有水壺和炖鍋,佩格莉塔要去找水龍頭接水,放出了豪言壯志說要做飯給他吃。瑟吉歐跟在她的身後,等回來的時候,看到兩個女孩正在帳篷門口張望:“是這裡嗎?”帽子上有絨布草莓裝飾的少女問。
“應該沒錯。”另一名少女穿着藍色牛仔布的裙子,埋着頭看了一眼信,“信裡寫的就是這兒。”
“真的嗎——佩格不會寫錯了?”
“信不是佩格的字迹,應該不會出錯。”塞茜莉亞笃定地說,等她注意到有人靠近,略微有些警惕地轉過頭,臉上露出了有點詫異的表情。
她認出來了這是瑟吉歐沙菲克,佩格莉塔的哥哥,她沒想到——他會打扮得這麼麻瓜。從頭到腳,簡直一點巫師的影子也沒有,她還以為那些斯萊特林們會極為排斥這樣。好吧。她心裡想,果然還是要眼見為實。
“又見面了。”他對她們輕輕地颔首,“你們是找佩格嗎?”瑟吉歐并沒有顯得疏遠,看起來也并不是過度的熱切,“她就在後面,進來等她吧。”
塞茜莉亞想到了上次他們在聖誕節尴尬的見面——确實是非常難為情,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落入到别人家族私事裡,還被朋友的哥哥目睹全程。此時瑟吉歐的态度極為自然……簡直就像完全不記得那件事一樣。
她心裡放下了緊張和戒備,但也不知道為何,仿佛被麻繩上的刺紮到一樣,會有極為淺淡微薄的異樣——
佩格莉塔拎着水壺過來了,她一邊跑一邊說:“瑟吉歐,你怎麼這樣!你早上還不是這樣說的——”
瑟吉歐看了她一眼,可顯然,哪怕是黑魔王的威脅,佩格莉塔也從來每一怕過。她把瑟吉歐那不緊不慢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當你發現房間的主人不在,正确的做法是後退一步,下次再來。”
塞茜莉亞看着這氣氛微妙的兄妹,和同樣頓住了桑妮對視一眼。
“看起來你并不是那麼想和你的朋友見面。”瑟吉歐微微一笑,“我們也可以做點其他的,比如你更想寫狼毒藥劑在巨人戰争中的應用。”
“我不想!!”佩格莉塔立刻拉着她們兩個進來,如果不是瑟吉歐進來得夠快,她幾乎要把瑟吉歐關在外面。
“這時候記性怎麼這麼好……”經過瑟吉歐的時候,塞茜莉亞聽到了他又是無奈又是頭疼的嘟囔,她忍不住抿唇一笑。
她擡起頭,笑容都還來不及收斂,就正對上了瑟吉歐的目光。他似乎知道她正在笑什麼一樣,露出了極淺淡的笑來。天性敏銳的小女巫察覺了這和剛才禮節性的笑容似乎不完全相似——是哪裡的區别呢?再看過去,又看不出差别了。佩格莉塔的哥哥與她的純稚一覽無遺簡直是兩個極端。
是哪裡蘸取了微弱的、真實的溫度,這是哪裡來的呢?塞茜莉亞想——也許是,燈光流轉下,他耳釘折射出來的,與螢火蟲類似的光。很快它就在夜晚死去了,而她僥幸捕捉到了那轉瞬而逝的微芒,那不是幻覺,因而不會像雨水一樣在山林裡被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