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要出發去看世界杯賽的那天晚上，佩格都沒有睡着。平常起碼得睡到午飯時間才起床，那天天還沒亮就直接沖到了瑟吉歐的房間裡搞突襲，但沒想到還是撲了個空。瑟吉歐怎麼起得這麼早？他平常不睡覺的嗎？佩格莉塔想了一下，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暈暈乎乎地卷着被子就又睡了過去。
“……”瑟吉歐打開房門時，蹙起了眉頭。他停在了門口，用魔杖敲了敲書架邊緣，佩格莉塔就像被從樹叢裡被揪出來的兔子一樣拎起來，還被抖了抖。等她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似笑非笑的瑟吉歐，還沒來得及生氣呢，衣領被拉扯的魔力松懈，她又重新掉回了床墊上，因彈性極佳，差點陷進去。
“你幹嘛！”
“幫助你記得一些小事，例如進門前敲門。”瑟吉歐說。
“你又不在。”
“正常來說。”瑟吉歐抱着手臂靠在櫃子邊，等着佩格莉塔慢吞吞地從床上跳下來，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當你發現房間的主人不在，正确的做法是後退一步，下次再來。”
“咱們誰跟誰哇，你怎麼跟爸爸似的，總是計較這種無聊的細節！”
“當然還是有所不同的。”瑟吉歐神情溫和語氣愉快地說，“同樣的事情，你可以把夏佐的話當耳旁風，他拿你沒有辦法，而我會盡力幫你深刻地記住它。”
佩格徹底醒過來了。她怎麼忘記了，瑟吉歐就是這麼一個壞心眼的人，小時候她喜歡吃甜品不愛吃正餐，還因為這件事生過一場病，夏佐說她也沒有用，隻有瑟吉歐，把她藏起來的布丁和蛋糕都變成了佩格最讨厭的西紅柿味。那幾天佩格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巨大的西紅柿啦！讨厭，比十個湯姆都讨厭。不知不覺，湯姆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個計量單位。
瑟吉歐走到佩格莉塔面前，幫她整理她的衣裙。今天她穿了寶藍色的針織馬甲和橙色的亞麻過膝裙，還戴着橘紅的南瓜帽，花裡胡哨的，簡直像把調色盤都打翻了穿在身上。夏佐看到的第一眼就皺着眉說亂七八糟，佩格對他做了個鬼臉。剛剛在床上滾了一圈，帽子也歪了，針織背心也有些起球，不過佩格莉塔不在乎這些，她在瑟吉歐面前轉了一圈，裙擺轉出很大一個漩：“好看嗎？”
“嗯。”瑟吉歐說，“很有你的風格。”
“哦——我還以為你會跟爸爸一樣，說我這樣亂七八糟。”
“他也許覺得我們上床睡覺的時候都應該穿着緊繃繃的三件套禮服。”瑟吉歐垂眼，擺正了佩格莉塔的帽子，“别管他。”
“好耶！”雖然瑟吉歐說不好看，佩格也不會接納他的意見就是了，但被認可還是讓她跳起來。她很快重新變得興奮起來：“瑟吉歐，我也給你挑好了衣服——”
“我——”
“拒絕無效。”佩格莉塔嚴肅地說，說完就噔噔噔地跑回了自己房間，給他拿衣服。
瑟吉歐立刻開始頭疼。
佩格莉塔的審美和她的人一樣，跳躍無常。最後瑟吉歐像是木偶一樣被她押着換上了牛仔外套和哈倫褲，還被勒令伸出手指，套上了一堆不知道她打哪收集來的戒指。
“噢，瑟吉歐你原來有耳洞。”佩格莉塔高興地把錐子丢開到一旁。
瑟吉歐覺得自己首先得感謝克拉利瑟……至少她不會直接用錐子給他打耳洞。耳釘也是佩格選的，通體暗藍的鑽石，她得意地炫耀自己的觀察入微：“和你袖扣一個顔色，我一看到就知道——絕對适合你。啊，怎麼就一個了，剩下一個去哪了？”她弄丢了，最後決定隻給他戴一個。
最後棒球帽罩下來，佩格莉塔盯了半天，還是覺得不滿意，把帽子揭下來，咬住手腕上的橡皮筋，胡亂地抓起瑟吉歐後腦勺後的碎發，硬是抓出來一個小揪揪。
至少走出去一定沒有人能認出我，瑟吉歐最後看着自己……現在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普通的麻瓜大學生，看起來還是那種喜歡緊跟時代潮流，給自己弄一堆花裡胡哨裝飾的那種。
佩格莉塔相當滿意：“你現在看起來跟我一樣老了。”
“那可是相當榮幸。”瑟吉歐說着，并無情拍掉了佩格正玩着他帽子外發尾的手。
他對于别人的目光沒有那麼在意，到底穿什麼也并不執着，既然佩格堅持，他也并不想掃妹妹的興緻。晨光熹微，他看了時間，對終于想起來吃早餐的佩格說：“該出發了，我們要在五點之前到羅姆福恩，那裡有一把門鑰匙。”
佩格咬着吐司，含含糊糊地說：“史溫利那邊不是更近嗎？
“……”瑟吉歐沒有說話，而是眯起了眼睛。
佩格哎呀了一聲：“沒有拼錯吧，我記得……不是下雪的（Snowy）——而是史溫利（Swinley）。”
瑟吉歐神色如常地說：“你說的沒錯，不過二十年前那裡的門鑰匙已經被摧毀了，所以我們隻能去更遠一些的羅姆福恩。”
“噢——這樣。”佩格很快地吃完了早飯，還塞了好幾個易攜帶的小面包，準備到時候路上餓了再吃。
之前出遠門沒有通過門鑰匙，因此我也沒有對她提過這種交通方式。當然，這可能是從書裡看到的。瑟吉歐一邊回着佩格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一邊思忖着。可以這樣解釋。可是她并不是那種會牢牢把書中的内容記下的類型，她的反應更接近于她親眼見過史溫利的門鑰匙，所以才脫口而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瑟吉歐！”佩格抱怨着，“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是嗎？”瑟吉歐的臉上一點情緒也窺探不到，語氣依然随意，“我隻是在想待會第一場比賽是哪兩支隊伍比賽。”
“我懂啦，你也跟我一樣興奮對不對！就說你今天早上為什麼起那麼早，是不是昨天晚上也跟我一樣睡不着覺？”佩格莉塔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像大人一樣寬慰着自己的哥哥，“别着急，别緊張，馬上我們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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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的時候這裡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巫師們穿着麻瓜的衣服，當然，不乏用力過猛的人——瑟吉歐在其中看到了他上學時的一位同學，可以看出他對于麻瓜的認識還停留在大約十四世紀前後，正穿着半截褲和騎馬裝，被麻瓜們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
沒什麼人認出他們，瑟吉歐穿得寬松，又戴着棒球帽，半邊臉都被遮住了，至于佩格，隻是從門鑰匙到山頭的一段路，她就已經跟旁邊的麻瓜姑娘聊了起來，哪怕對方說的東西她全然沒聽過，她也能快樂地說上幾句——風馬牛不相及的。
“蠕蟲——是很讨厭啦，那些淡藍色的，長得漂亮但很澀口，隻能撒上糖霜才能吃。”佩格莉塔說，完全沒有發現對方的表情已經開始發生變化。
瑟吉歐歎了口氣，敲了敲佩格莉塔的肩膀，示意她讓開。
“欸——”那名麻瓜姑娘擡起頭，有些愣住了。之前他的帽檐拉得很低，他又長得高，隻能看到他流暢的下颚線和微抿的唇。
“螢火蟲（glowworm），法恩伯勒的那支樂隊，你脖子上的項鍊是他們的演出紀念品吧。”瑟吉歐不動聲色地說。
“啊，沒錯，你也知道？”她驚喜地說。
“我妹妹總是會念錯他們的名字，把螢火蟲念成蠕蟲——還喜歡用食物的味道來代替自己的感情。”瑟吉歐聳聳肩，“她總是這麼與衆不同，學校的老師也經常這樣評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