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說的吧,不喜歡自找麻煩,你也不是那種求知欲旺盛的人吧——”佩格莉塔說,“追究這件事,不就是擔心我嘛!”
布雷斯不懂——的确不理解,為什麼有人能用如此坦然,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
“明明也是好事,你就直說不就好了。”分院儀式已經結束了,鄧布利多教授的話也說完了,大家都已經開始暢飲大吃,佩格終于抓住了那隻她垂涎已久的,塗抹着蜜汁的烤雞腿。她把它放進了布雷斯的碗裡。
“這是什麼?”布雷斯問她。
“嗯……辛苦費?”佩格想了下說,“哦,也可以說是賄賂你的。”她表情嚴肅地對布雷斯說,“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句也不要告訴其他人。”
“……那要看你所說的究竟是什麼。”布雷斯非常謹慎,從不答應無理的要求,
“我在冥想盆裡發現……”佩格放輕了聲音,“伏地魔觊觎我的肉/體!”
“……………………”
“佩格莉塔·沙菲克。”布雷斯的黑眼睛裡似乎變得更沉了,他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幾乎沒有起伏,不過佩格感覺到,他好像很生氣,“如果你想要愚弄我……也無需用這樣的方式。”
“産生這樣的念頭,并且付諸實踐,已經足夠愚蠢,足夠可笑了,不需要你再來提醒我。”
佩格莉塔……也很委屈,她沒有說謊!在冥想盆裡,湯姆不就是這樣說的嗎!
“你生氣啦?”佩格梗着脖子,湊過去看他,她發誓,“梅林見證,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真的沒有開玩笑。”
布雷斯幾乎冷笑:“為了活着看到這一天,我會保持期待的。”
“那還是不要期待吧。”佩格想了下,“他可能不太想看到你……”
“你說誰?”
“嗯……”佩格支支吾吾,“伏地魔?”
“不如你如實告訴他,你已經有男朋友了,讓他自己随便出去找條忠心的狗,不管是馬爾福、諾特,還是布萊克,他們都願意吻他的袍子,為他付出一切。當然,”他冷冷說,“前提是他還能從灰燼裡拼湊出人類的形狀。”
這話湯姆肯定不愛聽,還是不要告訴他了。佩格心裡想。
“所以薇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冥想盆到底被誰拿走了?”佩格想要繼續追問,可是禮堂的大門猛地被人推開。
一個裹着黑色鬥篷的男人走進來,門外電閃雷鳴,閃電照亮了他那張傷痕累累的臉。義眼像毫無限制一般咕溜溜地轉動着,直到整個瞳孔都消失了,隻留下眼白。的确是一副非常可怕、古怪的模樣,走路的時候仿佛帶着恐怖空洞的背景音一樣,他每走一步,就有沉重的聲音在安靜的禮堂響起。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好像他以一己之力,讓禮堂歡快的空氣凝結了起來。當他穿越長桌,走向教職工桌子時,學生這邊的空氣才開始緩緩流動。
“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新來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連老師們都神态各異,就連他們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的院長,那張蠟黃的臉肌肉也微不可見地抽動着,唯有鄧布利多,語氣稱得上愉快,“穆迪教授。”
他鼓起掌,似乎想要帶動大家歡迎的氛圍——可是很遺憾,隻有海格傻乎乎地跟着他一起鼓掌,很快他也發現了沒有人迎合……尴尬地放下了手。這沒有影響鄧布利多教授愉悅高亢的精神,他笑眯眯地對學生們說,“再接下來的幾個月裡,我們将十分榮幸地主辦一項非常精彩的活動,這項活動已經有一個多世紀沒有舉辦了。我十分愉快地告訴大家,三強争霸賽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舉行!”
“你在開玩笑吧!”格蘭芬多長桌那邊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他似乎已經激動得沒辦法控制音量了。
緊接着鄧布利多教授又向大家介紹了三強的規則,聽他所說,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比賽,之前曾因死亡人數太多而中斷。而今年,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将在霍格沃茨彙合,争奪百年後重新開啟的三強杯。
每一個學校都會挑選出一名勇士參與争奪,而勇士的挑選條件有一條是:必須年滿17歲。
此言一出,之前一直活躍,興奮得滿臉放光的韋斯萊兄弟開始大聲抗議:“這不公平!”
“嘩衆取寵。”德拉科嗤笑了一聲。
潘西似乎被德拉科這副與衆不同的态度所迷,連忙說:“德拉科,你準備參加嗎?”
德拉科似乎被噎住了。
“不……它太危險了,據說死了很多的人!”潘西立刻否定了。
原本達芙妮覺得布雷斯會冷酷地掐斷他們兩個這無謂的幻想,可是布雷斯似乎之前跟佩格莉塔争執着什麼,現在連他們這樣愚蠢到極點的對話,都沒有讓他掀起眼皮看一眼。
當潘西已經開始貸款到德拉科舉起三強杯冠軍時,達芙妮終于忍無可忍:“——他不滿17歲。”
“沒錯!”德拉科跳下椅子,他勉力地支撐着自己高傲的姿态,“……如果不是年齡不夠。”
“也許我能幫你做增齡藥劑。”西奧多忽然開口。
“………………”德拉科失語,氣急敗壞地說,“諾特,你覺得自己能夠騙過鄧布利多嗎?”
“不是你說的嗎?”西奧多無辜地攤攤手,“鄧布利多隻是一隻喜歡吃甜食的老蜜蜂,說不定能夠瞞過他呢,況且試一試,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我可沒有興趣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德拉科甩了臉色,從長桌這邊走開了,也沒有讓克拉布和高爾跟着他。
“噢……是我考慮不周了,是這樣的——馬爾福家的繼承人,怎麼能做這樣粗魯、危險的事情呢?”潘西懊惱。
西奧多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一扭頭,看到了咬牙切齒的達芙妮:“……或許你能有什麼魔藥讓魚長出腦子來嗎?我無法忍受了——”
“喂,達芙妮你這個死女人,你才是魚,你才沒有腦子!”潘西惱火,伸出手想要掐達芙妮的腰。
“雖然沒有能讓魚長出腦子的。”西奧多說,“倒是有讓有腦子的人類在水裡像魚一樣生活的草藥。”
即使此時已經沒有人詢問他的意見了,他依然堅持自顧自地嘟囔完了,轉過身,他的聽衆隻有佩格莉塔一個人。
“你不和紮比尼一起回去嗎?”出于之前的收留之恩,西奧多決定還是問一句。
“他好像生氣了。”佩格思索着,“難道他和德拉科一樣——想要參加三強杯,但是年齡不夠嗎?”
好吧,我應該向魚道歉。西奧多内心反思,也不是所有人類都有腦子這種好東西。
-
佩格莉塔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達芙妮和潘西還沒回來,大約是在休息室裡。整個寝室裡隻有她和薇琪兩個人。她走向薇琪·羅齊爾:“番茄醬!布雷斯說你遇到了麻煩,真的嗎?”
“紮比尼?”薇琪·羅齊爾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很快她揚了揚下颚,非常疏遠的表情,“我們羅齊爾家的事情,用不着你們沙菲克操心。”
“咦……”佩格愣在了原地。
“你是因為生氣,所以故意這樣說的嗎?”佩格莉塔問,可是話問出來之後,佩格便知道了答案,番茄醬全然不懂得拐彎抹角,哪怕生氣了,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莫名其妙。”她扭過頭,拉上了簾幕,“沙菲克,我與格林格拉斯還有帕金森不同——我知道你的秉性——看起來純真實際上兩面三刀,我真後悔入學的時候和你搭話。”
“為什麼會覺得我兩面三刀?”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清楚嗎?”她發火,“把去地下室探險的事情推在我一個人身上,你和紮比尼兩個人置身事外——分明是你們先提議的!害得我被家裡人責罰!”
不管佩格怎麼問,她都不願意繼續說了,緊緊地拉上了簾幕,一聲不吭。
不對,完全不對……佩格莉塔想,薇琪的憤怒不像是假的。可是她記憶裡所知道的一切,也仿佛是被人捏造的“合理的真相”。眼前的人,是薇琪·羅齊爾,真正的薇琪·羅齊爾,而不是她所認識的番茄醬。
有人帶走了冥想盆,也有人篡改了真正的薇琪·羅齊爾的記憶。這些佩格莉塔毫不知情。
她隻是一段記憶……一段頑固的詛咒,因為仇恨而根植在薇琪·羅齊爾的内心深處。當這種仇恨消弭,番茄醬也像她活着的時候一樣輕地消失了。
佩格翻出她的箱子,裡面有很多朋友送的禮物,她把它們全都倒出來,它們堆積在一起。隻要一張小紙片飄出來,好輕、好輕,羽毛一樣,落在了她的手心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寫滿了對不起的小紙條,每一筆都歪曲、都傾斜,像小孩子才會寫出來的字迹。
你好輕,好輕。我們之間的牽連——佩格攥緊拳頭。
不到三克,比一片鵝毛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