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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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伏地魔的打攪,佩格覺得清閑多了,她不用擔心和朋友聊着聊着——這家夥忽然從腦子裡竄出來說一些不好聽的話。可沒過幾天,她又覺得有些寂寞。她開始懷念他還是一本小巧的、漆黑的日記本的時候,她想要找他隻需要在日記本上寫字,無論何時,湯姆·裡德爾都會欣然回應,還經常為她解決生活和學習上的煩惱。那時候,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颠倒了過來……好像湯姆才是佩格莉塔豢養的寵物。五十年前他能光明正大地養一條蛇……佩格莉塔沒道理不能養一本日記,日記本甚至不用吃飯,也不用睡覺,乖巧地在原地等候她,耐心地為她分析她的煩惱。
唉,湯姆隻有在想要達到某種目的時才會顯現出耐心、寬容和可靠,以前佩格見多了!所以要不是佩格失去了記憶,他肯定不會在她面前裝成這副斯文親切的樣子——他肯定冷着臉,毫不客氣地指揮她:嘿,佩格莉塔,你這條懶惰的蛇,趕快拿出你的作業本,這個知識點我隻重複一遍。
她的室友們都睡着了,佩格才悄悄地下床,去她衣櫃裡那被薇琪諷刺為垃圾站的破箱子裡翻找——喔,瞧,她在“破箱子”裡找到了一個“破東西”:一本胸口破了個大洞的日記本。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小瓶鸢紫色的藥劑,倒在了紙張上。
泛黃的紙張吸收進去了一些,更多的從它的空蕩蕩的心中漏了出去。
嘿,湯姆·裡德爾,你這個懶家夥。佩格小聲地,學着他的語氣說,快起床!我的黑魔法防禦術的論文還沒寫,就是關于轉移符咒的那個!
理所當然的,日記本一點動靜也沒有。這瓶被西奧多吹噓說能修複三十年前的老物件的修複液,和西奧多本人一樣,時靈時不靈的,佩格喚醒不了她外置的作弊器,當然也不可能搖正在謀劃複活大業的伏地魔:把你手頭上的邪惡事業放一下,先幫我把論文寫了,再幫我把這周的寝室衛生打掃了,哦,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再給我送一份檸檬蛋糕,謝謝。
真是的……佩格想,以前當蛇的時候,都不用她說,湯姆就能做完(主要由于蛇沒辦法自己寫論文打掃衛生和拿蛋糕),現在當人了,他們的距離就變得遙遠了,就像去霍格莫德一樣,還得打申請。
她抱着那本日記和自己的黑魔法防禦術的論文回到了床上,她一會兒盯着那漆黑的封面看,一會兒腦子裡又在想轉移符咒……要是能把她轉移到伏地魔那兒去就好了。他應該會寫這篇論文,但不能寫得太好,要是被穆迪教授點名示範可就糟糕了……想着想着,她就打了個哈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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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湖底發現了一具人魚的幹屍,血液的抽離方式,的确源于黑魔法。為了确保萬一,已經核對了曾經進入黑湖水下人員的魔杖,都沒有使用黑魔法的痕迹。不過在黑湖底,還找到了克勞奇先生的魔杖,但閃回咒無法回溯它使用的魔咒。”
校長室内,瑟吉歐彙報着黑湖下發現的情況。他把調查文件放在了辦公桌上,上面記錄着各方證詞,以及目前搜集到的證據。這些本來應該由克勞奇先生的助手珀西·韋斯萊先生代為彙報的,但他正因為太有野心和上進心而被魔法部作為嫌疑人調查中,工作就落到了瑟吉歐身上。
“嗯……”鄧布利多沉着臉在思考,校長室裡隻有福克斯梳理羽毛的聲音,除此之外一片壓抑的寂靜。斯内普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目光下垂,臉上的皺紋仿佛深深嵌進了他的面龐裡,而穆迪也支着他的假腿,魔眼咕溜溜地亂轉,時不時發出古怪的哼聲。實在是奇怪的組合……瑟吉歐想,如果是福吉還有些道理。有些人說鄧布利多是個老瘋子,也有人覺得他聰明透頂,瑟吉歐更贊同後者,但現在拿不準他的意圖,隻能謹慎應對。
仍舊是沉默,沒有人打破這片寂靜。直到鄧布利多開口:“非常令人痛惜的死亡……我知道你們和我一樣傷感。”緊接着是一些窸窸窣窣聲,鄧布利多不知道從哪裡摸出的幾顆奶油杏仁糖,“死亡是沉重的,猝然的死亡更是苦澀……或許你們需要一些糖果緩解一下?”
半月的鏡片後,他的眼眸溫和地注視着眼前的幾人,攤開手掌,向他們發出邀請。
斯内普沒有說話,穆迪教授皺了皺眉,粗聲粗氣地說:“我不愛吃甜的。”
隻有瑟吉歐接了過去,攥進手心裡:“謝謝。”
“比賽來得很突然……佩格受到了驚吓嗎?”鄧布利多自然地和他談論起了家常。
“她一切都好。”瑟吉歐簡略地回答。
“那就好,你可以把這些糖果帶給她……我猜她會喜歡這樣的小驚喜。”他眨了眨眼睛,如果對面是佩格莉塔應該高興地搖晃他的手臂,可惜可惜,他面前的瑟吉歐的态度隻是比冷淡高了大約不到3攝氏度,但也至少是這個辦公室裡唯一能保持禮貌回應他的人了。
“克勞奇失蹤了,人魚死了,他的魔杖又出現在了黑湖底,簡直就差指着鼻這子告訴我們:兇手就是巴蒂·克勞奇。”穆迪冷哼,“如果不是嫁禍,也太拙劣了,可不像他能做出來的。”
“克勞奇憎惡黑魔法,這是人盡皆知的。”斯内普開口,但并沒有發表任何觀點。
“——一定是食死徒做的,世界杯賽上發送黑魔标記的那個家夥還沒找到。”穆迪甕聲甕氣地說,一顆眼珠子掃過旁邊的斯内普,死死盯着他,“在我們身邊……還有一些殘餘的食死徒,他們曾經逃脫了審判,仍舊不死心地替他們的主子召集着黨羽。”
斯内普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似乎毫不在意穆迪的針對和夾槍帶棒:“哦……那能夠懷疑的對象可多着,你現在應該地跑到别人家裡,把人一個個地從被窩裡拽出來搜查好了。”
“你怎麼看呢?瑟吉歐。”鄧布利多忽然看向瑟吉歐,鼓勵般的目光投向他,“你和巴蒂接觸最多,我覺得呢?”
“克勞奇先生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部長。”他滴水不漏地回答,“工作上認真嚴謹,于公于私我都不覺得他會是殺害人魚的兇手。”
“噢……非常客氣的回答,但它沒有溫度,也沒有情緒……瑟吉歐,我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鄧布利多微笑着說,“有時候年輕人的眼睛往往能看到更多我們所察覺不到的細節,不是嗎?”
瑟吉歐歎了口氣:“我能拒絕嗎?我可不想被傳出去說頂頭上司的壞話。”
鄧布利多愉快地大笑:“這兒可沒有喜歡嚼舌根的家夥,嗯,當然,我們福克斯也不會說,你放心吧。”
“克勞奇先生作風嚴酷,效率至上,以身作則與公正方面當然令人欽佩,不過……不近人情也可能是他的缺點。”他平淡地陳述,“如果為了權力連親情都枉顧,這一點我無法認同。”
“可是公正和親情難以兩全的時候,我們總要選取其中一邊。很遺憾,巴蒂用最為激烈的方式選擇了公正,這必定會傷害一個孩子,傷害會引來很多……比如悲痛,不解,還有仇恨……”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仇恨會吞噬掉是非和對錯,隻留下燒焦的瘡痍,這是多麼艱難的選擇啊。”
“仇恨嗎?”咀嚼着鄧布利多的發言,瑟吉歐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克勞奇先生的雷霆手段讓他得罪了不少人,但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消失,也許是親近的人做的,但克勞奇先生的家人……”他看向鄧布利多,穩妥地說,“隻是猜測。”
“隻是我們的悄悄話,說什麼都無所謂,對吧?”深邃的眼眸投向他,睿智的老人輕輕地鼓掌,而辦公室中還有剩下沉默的兩人灼熱的視線,空氣跟随着他說出的話,一瞬間又變得緊張起來。穆迪的無機質的魔眼對着畫像的方向,他臉上的疤痕像活着一樣呼吸着。
“——閃閃。”說出了讓現場的人都錯愕的一個名字後,年輕人無辜地攤手,“鑒于佩格讓我加入了家養小精靈權益促進會,我把她視作克勞奇先生的親人,沒有錯吧?”
“你是說……那個肮髒的家養小精靈用魔杖……殺死了人魚,并且讓巴蒂·克勞奇消失了?”穆迪吐出一口氣,緩慢地說,“真是令人驚歎的想象力,沙菲克……”
“謝謝。如果您需要加入小精靈權益促進會,我也可以推薦。”瑟吉歐假裝聽不懂他的陰陽怪氣,已讀亂回。他看向鄧布利多:“我實在沒有我的同僚韋斯萊先生努力,也許您能從他那裡得到更多見地。”意思已經很清晰了,他不想再繼續對這件事越級讨論下去了。
“已經很好了,很有收獲的談話,閃閃……哦,我會留意的。”鄧布利多對他說,“這場臨時起意的談話已經獲得了很多意外的收獲,這是因為你的選擇,你沒有對此沉默和視而不見,不是嗎?”
“那您感謝佩格吧。畢竟在家如果沒有人搭理她說話,她會傷心地開始揪花瓣的。”瑟吉歐避開了他溫和的目光,并不足夠熱切,但也盡量回答,将話題和注意力轉移到了妹妹身上。這和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差不多,不冷不熱的,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和不快。
“還有事嗎?沒有我就要回去上課了。”斯内普抱着手臂,不鹹不淡地說,“不管是克勞奇還是人魚……又或者家養小精靈,我覺得都跟我的關系不大。隻希望沒有人再會翻窗戶進來把我從被子裡扯出來,要檢查我的魔杖了。”
“或許你覺得,黑魔标記也是神秘人半夜翻窗戶溜進食死徒的房間給人紋上的,而不是他們主動伸出手,跪在他面前懇求成為他的仆人。”穆迪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