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洞的眼睛，他像望着遙遠的一片雪花。聲音刻毒而陰狠。

“佩格，你是我的……”

當血紅重新覆蓋他的眼睛，聲音就戛然而止。

佩格腦袋裡還在想，天呐，斯内普教授你虛假宣傳你的藥——說好了隻要兩三滴就能很持續呢？怎麼灌下去這麼多效果還這麼差！好吧，隻能說不愧是伏地魔——抗藥性就是強！但佩格莉塔這麼勇當然是想好了退路的，她立刻摁住自己手臂上的貼紙……門鑰匙！帶我回霍格沃茨！

貼紙上的小蛇萌萌地吐着舌頭，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還站在原地，站在伏地魔大人的死亡凝視下。

佩格看看蛇，看看伏地魔，再看看蛇。

“……呃，稍等一下，我重新來。”佩格又摁了一下，依然無事發生，她嘀咕，“不對啊……哈利當時用不是這樣的……”

“别白費力氣了。”伏地魔冷冷地說，“這是單向門鑰匙。”

“啊？為什麼！”佩格大呼不公平，“為什麼哈利的是雙向的，我就是單向，區别對待！”

“那時因為小巴蒂·克勞奇犯蠢了——他給救世主大人留下了這麼好的一個漏洞！而給你制作的門鑰匙的人沒有想到這一點，還不夠清楚嗎？”

“可能這個人他的水平做不出雙向門鑰匙——實在是太菜了，你得趕緊把他從食死徒的陣營裡開除，你覺得怎麼樣？”佩格立刻合十雙手，眼巴巴地祈求。

伏地魔笑了，臉上的疤痕也随着他一起咧起嘴，根據佩格觀察，介于冷笑和微笑之間，但沒生氣，可能有戲。但緊接着，她發現，原來他是被氣笑的：“……沒門。”

“瑟吉歐根本沒用——他都不會黑魔法，也不會賺錢，隻會花錢，工作上也喜歡偷奸耍滑，人緣還超級差——你把黑魔标記轉移到我胳膊上來好了——”她再次掀起校服，露出胳膊，如壯士斷腕，如龐弗雷夫人打針……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掌控他，比掌控你有用多了——你說得對，佩格，你現在是人類，而不是蛇……人類的軟肋可比蛇要多多了——你現在有多少親人、朋友呢？”伏地魔的笑容中的确增加了真情實感的愉快，難得他從佩格莉塔這裡扳回了一局，雖然如果他再清醒一點，或者沒有把自己的記憶割到日記本上，就會發現……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在下棋中赢了佩格莉塔為樂，也會像這樣暢快地大笑，即便被蛇吐槽，你隻是赢了一條失憶的蛇啊，能不能有點出息！可是他不記得，所以也無法追溯原因。

“他為什麼會答應你，我想不到……”佩格氣餒，“太不合理了，像瑟吉歐這樣聰明的人，麻煩事肯定躲得遠遠的……”

“你意識不到嗎？”伏地魔低下頭看她。

“意識到什麼？”她茫然。

“……佩格，你跟在我身邊，殺死了那麼多人，我身上的血……就是你身上的血……他知道了一切，去向鄧布利多、向魔法部求救……等待你的是什麼？”

他不指望佩格回答就宣布答案：“審判。”

“佩格莉塔，你的課程裡應該不涉及任何法律……但你也應該聽說過，你會進阿茲卡班……或者更糟糕一點，鄧布利多會讓你送死，就像他對我們救世主一樣。”

“你根本沒地方可以去……這些事情你不理解，可是你哥哥卻知道。所以他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穿着黑兜帽的食死徒從濃霧中出現了，他已經等待了太久，實在無法繼續等下去了。當看到佩格還好好地站在這裡時，他顯然放松了下來。

佩格和伏地魔一同看向他走來的方向，他站在佩格面前，拽着她的胳膊，要帶她走。而伏地魔用蛇佬腔對她說：噓，别露餡……我答應過他……作為他向我效忠的獎勵。不讓你知道他的身份，讓你正常回去上學，假裝一切從未發生……

那你會遵守諾言嗎？佩格也用蛇佬腔回答他，我猜不會。

是的，你猜的沒錯……不過我剛剛回來，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根本沒空照顧你——就讓你哥哥代勞好了——不用太久，等到這片烏雲遮蓋的地方……沒人不知道伏地魔大人回來了，我當然就會撕毀諾言。

不能聽懂他們之間說什麼，穿着食死徒黑袍的瑟吉歐顯然有些焦躁，但他依然沉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隻能急切地把佩格帶走：“她沒用了。我會對您有用的。”他的聲音依然模糊不清。

“當然，當然——我說過，伏地魔大人從不會虧待幫助過我的人。”伏地魔露出險惡的笑容，看都沒有再看佩格一眼。但佩格覺得……他可能是覺得尴尬了，所以現在不想和她說話。要不是瑟吉歐，他的下屬在這裡，他應該會變成一縷黑煙消失在佩格面前。可是不行，他是伏地魔大人，他得保持邪惡可怕，深謀遠慮的形象，所以還在這裡說着一些高深莫測的話。

“噢——那我還能來看你嗎？”佩格抓住食死徒的胳膊，朝他那邊張望。

“不能。”黑袍子裡傳來模糊的聲音，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這是你下屬吧？怎麼越俎代庖，代替你回答啊。”佩格故意說，“——伏地魔大人，是不是您說了算？”

伏地魔騎虎難下，隻能說：“你去找斯内普，他會知道怎麼做。”

“那我能把家庭作業帶過來找你嗎？”

“……不要得寸進尺，佩格莉塔！”

“那就是可以了！”

黑袍子的食死徒也顧不得伏地魔怎麼想了，幾乎是立刻把佩格傳送走了，沒有絲毫猶豫，截斷了伏地魔的回應的可能。

-

佩格莉塔通過傳送回了霍格沃茨，而那名“食死徒”也就這樣消失了。佩格的失蹤也因為有斯内普教授的遮掩，再加上因為哈利的歸來，霍格沃茨一片混亂，所以沒有引起懷疑。他面無表情地說她肚子疼，去了盥洗室……這麼一去就是半個晚上，她才從“盥洗室”裡跑回寝室。

雖然佩格說自己真的可以自己夜遊回寝室，她很有經驗，就不麻煩斯内普教授了……但斯内普蠟黃的臉沉着，看上去很煩躁了，可是還壓抑着語氣說：“……我不想再去費爾奇那裡把你撈出來，沙菲克，你已經給我添了太多麻煩了。”

“抱歉……”佩格愧疚，她用了斯内普教授的吐真劑對付伏地魔，還不知道這個小氣的家夥會怎麼報複斯内普教授呢。

“有東西給你——”斯内普讓她張開掌心，然後丢了好幾隻鼻涕蟲在她手心。

“這也是……呃，他讓你給我的？”佩格心裡想，怎麼……不能因為我親了你就讓我回家擠鼻涕蟲膿液啊！

“……”斯内普閉眼，他都不想去思考佩格莉塔提到的“他”到底是誰。用像死了十年，毫無生機的語氣對她說：“我說你是因為誤食鼻涕蟲才去的盥洗室，做戲做全套。現在，謹慎地，帶上你的鼻涕蟲，離開這裡。”出于對伏地魔的淫/威，斯内普最多隻能支持對眼前愚蠢地瞪着藍眼睛看着他的佩格莉塔多加一個詞，“請！”

“我也不是什麼東西都吃的！”佩格抗議，而斯内普就當她是一個啞巴，面無表情地飛速行走在地窖裡。

回到寝室，她把潘西她們弄醒了，不過她們沒在意，而是和她講了後半場比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亂成了一鍋粥，哈利說神秘人複活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但似乎沒人願意相信。穆迪教授居然是食死徒小巴蒂·克勞奇假扮的，瑟吉歐去追捕他，但是最後還負傷回來，對方逃脫了……

佩格想，不愧是斯内普教授的學生，瑟吉歐在謹慎和做戲做全套這方面，深得真傳啊！

“如果真的是神秘人複活了……羅齊爾應該很高興，畢竟他們家就有——”潘西努努嘴。

“閉嘴，長舌婦！”薇琪從帷幕後把自己的蟾蜍丢出去砸潘西，潘西尖叫一聲，要找她算賬，但被達芙妮抓住了。

“……不過應該不可能，神秘人都失蹤那麼久了。要我說就是波特又吸引人注意力的小把戲——可能他覺得三強争霸賽的獎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潘西說着刻薄話，又打了哈欠，鑽進了被子裡，寝室裡安靜了下來。

佩格也太疲倦了，都來不及收拾下午被自己翻得亂七八糟的櫃子……她當然沒有意識到，她的日記本也掉了出來，修複藥液在它身上倒空了，在黑暗中，那殘餘的藥液，像雨水下滲一般，極為緩慢地沁入日記本中。

沒有風，但日記本被翻開，濃黑的墨水浮現在泛黃的紙張上，一行字迹彬彬有禮、看似溫和地浮現：你好，佩格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