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一有些疑惑，“今日是旬日，我放假了，你不是在這裡等我嗎？”

嬌嬌兒這才想起年後時，蘇瑾一說的話。

他讓自己每逢旬日等他下學，一起回去。

“啊……我……”嬌嬌兒啞口。

自己确實答應蘇瑾一要等他，可是自己此刻等的并不是他。

“嬌嬌兒是還在等人嗎？”蘇瑾一沒有生氣，貼心地詢問。

嬌嬌兒猶豫着點了點頭。

“沒關系，我陪嬌嬌兒一起等就好了。”蘇瑾一也不問她等的是誰，在她一旁坐下，“天光尚早，你的功課可有不會的，我教教你。”

要知道，臨江書院最好的師長也是秀才，可年老的秀才畢竟比不上新秀才腦子轉的快。

蘇瑾一勤學，這樣努力考上秀才，一個是為了不辜負蘇母的祈盼，另一個也是希望自己可以走在嬌嬌兒前面，幫助她，幸好他也做到了。

嬌嬌兒卻将功課卷起，她差不多都做完了，拉着他往門口走去，一邊與他閑聊道：“瑾一哥哥你一定不知道，宋居寒是我們師長！她來教我們！”

蘇瑾一從小也是聽宋居寒的傳說長大的，在青松學院也聽人說過宋居寒去了臨江學院教書，沒想到正好教的就是嬌嬌兒。

“那敢情好，有了宋師長教，你今年定然會拿下童生的。”蘇瑾一笑眯眯道，“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啦沒啦。”嬌嬌兒搖搖頭，拍拍自己腰間的小包：“我馬上就攢到考試的錢了。”

“那我就提前恭喜童生宋春嬌啦？”蘇瑾一調侃她。

嬌嬌兒連忙捂住他的嘴，“可不能說！說了會不靈驗的，到時候考不上就都怪瑾一哥哥大嘴巴說的。”

蘇瑾一抓住她的手，無奈道：“好吧好吧，那就不說，等考完我再說。”

嬌嬌兒又搖頭，壞笑道：“那也不行，你要誇我功課做得好，八股寫的好，這樣我去考試的時候才會特别自信。”

蘇瑾一什麼都依她，這點小事自然沒有不依她的，點頭道：“我們家嬌嬌兒功課做的好，八股也寫的好，去考試的時候定然下筆如有神助。”

嬌嬌兒已經開始扒他懷裡的布包了，“瑾一哥哥我好餓啊，你有沒有什麼吃的留給我？啊！栗子糖！”

蘇瑾一的布包裡除了自己的功課，隻有一個小布包，看見那個布包嬌嬌兒便知道裡頭裝的是栗子糖了，蘇瑾一總是用這個小布包裝栗子糖。

隻是布包打開，裡面裝的卻不是栗子糖，而是另外一種她沒見過的糖，糖果各色都有，表面圓滑透亮，散發着淡淡的甜香。

“這是什麼糖？”嬌嬌兒捏起一顆，梆硬，像石子一樣，卻是非常好看。

“這個是玻璃糖，可以在嘴裡含很久，不同的顔色有不同的味道。”蘇瑾一給她一一介紹，“有荔枝味，西瓜味還有葡萄味，剩下這些我都叫不出名字來。”

嬌嬌兒偏頭看蘇瑾一，“很貴吧？發大财啦？”

蘇瑾一笑道：“什麼呀，幫同學做功課，他送我的。”

嬌嬌兒不信，青松學院全是秀才，怎麼可能還要幫忙做功課的？

蘇瑾一歎了口氣，“去了青松學院我才知道，裡頭并不全是秀才，還有一些家境很好的人家少爺小姐們，他們聚在一起，飲的是天降甘霖，吃的是鮮花瓜果，真真是奢侈。”

嬌嬌兒沒見過那個場面，無法想象富貴人家到底是怎麼生活的，但是她嘗了一顆玻璃糖，糖一入嘴裡就持續地散發水果香甜，是一種她沒吃過的水果。

“真甜呀，真好啊。”

前一句是在感慨糖甜，後一句卻是在感慨有錢人真好，可以日日吃這樣甜的糖。

蘇瑾一偏頭看她，嬌嬌兒閉上眼睛在細細品味着水果的香甜，很可愛。

他湊過去在她頭上撚走一片樹葉，問道：“嬌嬌兒，你等的人還沒來嗎？”

嬌嬌兒驚醒，擡頭四望，這天都快黑了咋還沒來？不會迷路了吧？

她連忙站起來道：“可能迷路了，我得……”

一轉眼，長巷裡的燈籠被人依次點亮，少年就在光影中向她走來。

他就像從古舊的畫裡走出來的人，眉眼中俱帶着她沒有見過的風霜。

或許說風霜并不準确，但是确實是一種與凡俗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很孤單。

他沒有找到家。

“欸！這裡這裡！”嬌嬌兒搖手喚他。

少年鳳眼微擡，見是嬌嬌兒，少女笑容燦爛，滿是純摯的歡喜，渾身的孤僻之氣才漸漸散去。

“宋姑娘久等。”

“沒事沒事。”嬌嬌兒擺擺手，給兩人做介紹，“瑾一哥哥，這是我前段時間救得那個人。”

蘇瑾一聽說過這個事，但是那時聽說這個人一直沒醒，便也沒有過多關注，今日一見才發現這人容貌如此出色。

“在下蘇瑾一。”他禮貌道。

少年這才發現她身邊還站了一個人，上下審視打量。

“這是瑾一哥哥，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他人可好了，還給我帶糖吃。”嬌嬌兒介紹道。

少年看了一眼她手中捧着的玻璃糖，想到今日攔她上學的少年，也被叫哥哥，他也被嬌嬌兒介紹為哥哥，意有所指道：“那你的哥哥還真多。”

“蘇郎君好。”少年看向蘇瑾一，點點頭，并沒有介紹自己，他是一個無名無姓，無來處無去處的人。

兩人互相見過。

嬌嬌兒吐了吐舌頭，拉着兩人一起回去，厚臉皮道：“我年紀小嘛，而且瑾一哥哥又不一樣，我倆是一起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