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青梅飲就是這樣的,酸酸甜甜,清爽解膩,偏偏嬌嬌兒隻要看一個東西不好,便是它有千般好,她也能挑出一個不好來。
蘇瑾一見她這明顯是要找茬兒,立刻順毛道:“是,我也覺得酸了些,那咱們不喝了,回去喝點水解膩。”
嬌嬌兒不依不饒:“糕點也不好吃,手藝太差了,又甜又膩。”
“是。”蘇瑾一依舊點頭:“膩了些,特别是冷了後,又幹又噎,還沒有水,隻有酸倒牙的青梅飲,實在委屈嬌嬌兒了。”
他體貼又溫柔的将嬌嬌兒的心情說出來。
話到這裡,再挑毛病實在矯情了一些,嬌嬌兒閉了嘴,默默地将竹筒蓋上還給他。
蘇瑾一溫和道:“雖然不大好吃,好歹能解饑渴,嬌嬌兒多少用點。”
于是台階也有了,嬌嬌兒柔順下來,聽話地又用了幾塊糕點,喝了幾口青梅飲,才将東西全部還給他。
但是那個帶有梅花印記的帕子跟竹筒,無時無處不在告知她,蘇瑾一身邊出現了旁的與他親近的女孩兒。
她早就将蘇瑾一視為她的所有物,明明蘇瑾一也說了,等到了年紀就向她家提親,現在這個又是什麼意思?
帕子是人家的,竹筒也是人家的。
一路沉默思考,心情郁郁。
蘇瑾一以為是糕點飲子不合她意,惹的她不高興了,他又本就是話少之人,不知該如何哄她高興,隻心中思索,于是兩人便默默前行,也一句話未說。
走了大半路程,嬌嬌兒還是耐不住性子,故作不經意地問道:“最近怎麼喜歡粉色了?”
蘇瑾一一愣:“沒有呀。”
他沒有喜歡的顔色,多是家裡給他什麼顔色的衣裳配飾他就用什麼顔色的衣裳配飾。
“那你裝糕點的手帕怎麼是粉色的?”嬌嬌兒努力裝作不在意,可說出的話還是酸溜溜的。
“那是同窗妹妹的手帕,他妹妹時常給他送點心,今日歸家,他便将讓妹妹給我也做了些,打包帶回去。”蘇瑾一悉心解釋。
要說他細心,他是真的細心,嬌嬌兒一點小情緒他都能注意到,溫和的包容她,可偏偏如此細心的人,到了嬌嬌兒這裡,又變得粗心起來。
他隻知嬌嬌兒不高興,卻沒有想到帕子和竹筒的由來。
即使此刻解釋了,他也沒想到嬌嬌兒是因為這個不高興,隻當是閑聊,畢竟嬌嬌兒時常提出一些無厘頭的問題。
嬌嬌兒聽了他的解釋,心裡才舒服了一些,慢慢地哼了一聲。
“那我下次也給你送。”
蘇瑾一笑道:“嬌嬌兒上學辛苦,青松學院又遠,不必如此勞煩。每旬托嬌嬌兒等我回家就已經很愧疚了,若是嬌嬌兒再時不時送些糕點來,我豈不是心裡更加不安?”
嬌嬌兒不肯,“那你同窗的妹妹不也要上學嗎?她還給她哥哥送糕點?有時間嗎?”她提出一個猜測:“莫不是他們娘做的?托妹妹帶過去。”
蘇瑾一解釋道:“同窗家底頗豐,出行皆有小子書童陪伴,想來做些這個,東西都讓廚娘備好,下廚也不費事。”
人無法想象自己沒經曆過的事情,就像嬌嬌兒想象不出大家小姐出行都有婢女跟着是個什麼情景。
想來日常相處就像她與招娣,一起說話,晚上一起睡覺,一起讀書學習做功課,還有人給她打掃屋子洗洗衣裳之類的。
先前也聽蘇瑾一說過,青松學院的富家子弟飲得的天降甘霖,吃的是鮮花瓜果,雅緻奢侈,不由也開始想象自己的生活。
“要是我以後也能過這樣的日子該有多好。”嬌嬌兒背着手感慨道。
蘇瑾一看着她,眼底俱是笑意:“我會努力的,讓嬌嬌兒以後過上這樣的日子。”
嬌嬌兒的臉唰的一下紅透了,啐了他一口:“誰要跟你過。”
蘇瑾一總是寬容她的,也知道她有時候嘴硬心軟,隻笑吟吟地看着她,看到她不好意思地别過臉去。
誤會解開,嬌嬌兒一直到回家心情都是好的,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走進院子。
宋母還在忙着宋師長的新房子,尚未回來,黑鍋冷竈,像沒人住的屋子似的。
她先去小弟房間看了一眼,小弟在床上呼呼大睡,手也沒洗,鞋也沒脫,像是從哪個洞裡鑽出來的小老鼠。
給小弟脫了鞋,蓋了被子,少年還沒回來,她便先去竈台燒火起鍋,開始做飯。
鍋剛剛燒熱,便感覺眼前一黑。
嬌嬌兒擡頭一看,少年走了進來,站在她的面前,他的背上還背着一個包袱,似乎纏了什麼東西。
嬌嬌兒什麼也來不及看,猛的站起來,心情既是激動又是不舍:“你找到家了?”
少年搖了搖頭。
嬌嬌兒略有些失望,心底深處卻有一條細苗升起,在心底帶來隐秘的歡喜。
這個歡喜太見不得人了,于是嬌嬌兒又将它壓了下去。
“我看見你背着一個包袱,以為你要走了,來給我道别呢。”嬌嬌兒重新坐下。
“這是我買的弓。”少年道。